“ 姐姐可真是有趣之人,” 季雪禾听着卓画溪的话,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 何来的有趣。”
“ 姐姐能出来寻我,便是有趣。” 季雪禾微抬下巴,说得轻柔,“ 不过是相识不出几月之人,竟能让姐姐如此挂心。若非生情,便是别有用心了。”
听着季雪禾尖刻的话语,卓画溪并未生气动怒,而是平淡地回复:“ 若非你希望我从未寻过你?”
“ 不过是好奇。”
“ 既然你如此问,那我也可与你实话道,我出来寻得本是容容,” 卓画溪看向季雪禾月光之下柔和的侧脸,说。
“ 所以寻我不过是凑巧?”听着卓画溪的话,季雪禾一个没忍住,“ 呵呵”地嗤笑出来,“ 可真是一个巧,偏生被姐姐遇到。若是巧,姐姐又为何还要替我掸去一身尘土?”
“ 季雪禾,你究竟何意?我对你若坏,你心生敌意;若好,你便揣测非非。” 卓画溪站住了脚步,眉头因为季雪禾的话语而显得略带不悦地皱起,“ 你究竟要如何?”
“ 不过是闲话一句,怎引得姐姐如此动怒,” 听着卓画溪似有怒气的话,季雪禾笑意未减,“只不过是觉得姐姐如此之举一切想必只是为求一己心安,想着对得起自己,却变得对不起天下。”
“ 凡事皆只想求本心为安。我非圣人,不可救济天下;也非仙人,怎能谱度苍生,” 卓画溪接上了季雪禾的话语,说:“唯一能对得起,也只能是自己。”
“ 姐姐这样的自怨自哀可怎么是好,” 听着卓画溪的话,季雪禾轻叹一声,继而笑起,“ 凤落十瀑依旧为凰,邪升九霄依旧成恶。” 说着,他的话语转锋嘲讽,“ 本为恶却依旧披凰之羽,世间只怕再无比此更为有趣之事了。” 说话间,季雪禾的脚不小心踩到了身侧卓画溪的衣角,一个踉跄。幸得卓画溪一把扶住。“ 小心,” 卓画溪说。
季雪禾并未说话,他嘴角微抽。自己动用内力腾步之时一切依靠的是自身的功力,久久不曾如同一个常人这般一步一步地走于地面之上,也从未想真正过这双眼竟会如此的成为累赘。“ 雀装成凰再久,依旧不过是山雀。” 季雪禾冷笑一声,自嘲出来,“ 真是有趣至极。”
季雪禾看似洒脱,实则带着自哀的话语被卓画溪听得清楚。她本想问季雪禾之前究竟去了哪里,然而话到口边却难以再吐露出来,只变成一句,“ 如果真的能装得像,便也值得了。”
“ 装得像?”
“ 你所言,” 卓画溪顿了顿喉咙的干涩,“ 若是山雀能装得让世人皆认为它是九霄之上的凤,倒也不虚此生。”
“ 正所谓为了迎合世人而改变自己?”季雪禾揣测着卓画溪话语的意思,笑了出来。
“ 并非如此,” 卓画溪深吸一口气,“ 亦如同分明害怕到死,却依旧装得胆大妄为,继而逼迫自己去面对那些恐惧。”
“ 姐姐的话倒是有趣,” 季雪禾听到这里,话音一转,笑问道,“ 那姐姐装了么?”
卓画溪沉默阵阵,不再说话。
“ 如此并非假装,实则暗示。” 季雪禾的声音不急不缓,“所谓假装,则是丑人却愿用锦衣华贵装扮自己,让其看着如同仙人。而隐晦的暗示则是倘若你每日都与一孩童说他是傻的,久而久之,他便真会觉得自己痴傻。如此,不过因为他们想法非成熟或独立,容易被左右而摇曳不定。无信仰,无所信奉之念,自然也就最容易被攻陷。” 季雪禾说着声音渐收,“ 所以说,姐姐,这个世上,还是要替自己寻一个信奉之念得好。哪怕那个念想只是一场血腥的仇恨。”
“ 念想又怎如此好寻?若是当你知道何为竹篮打水一场空之时,便觉得心无所念则是万幸。”卓画溪也是自嘲着笑了出来,笑未落下的时候,她眼神便看见面前不远处的蛊尸的身影,“ 嘘,莫开口。” 卓画溪拉着季雪禾,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侧的转角之中。卓画溪将季雪禾挡在身后,眼神透过月光下的阴影,警惕地看着面前经过的蛊尸。那只蛊尸一步一步带着蹒跚地走过他们藏身之处的时候,脚步停顿,一个转身。卓画溪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将自己与季雪禾隐藏进更深的阴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