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家伙、那家伙的说,他有名有姓,姓杨,名仁国!”这是生平第一次,她一改柔顺态度,气恼而坚持的强调。“还有,不要说他坏话,他对我很好!”
康叔叔可不服气了。
“班特对你也很好,就跟我们对你一样好!”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她环顾餐厅,认真说道
“他教我溜冰。”
“溜冰!”现场响起惊呼,个个神色恐慌。
他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了的心肝宝贝,居然被带去溜冰!几个长辈血压瞬间飙高,更有人捣着心口,一旁的仆人连忙掏药,递上温开水,喂着主人吞下。
“他、他他他他他、他还做了什么?”康叔叔的声音颤抖,身体也颤抖,握着筷子像握住刀子,只想着那个姓杨的家伙要是再敢出现,就要狠狠戳死他。
“他在雪地里脱了衣裳替我取暖。”她义无反顾的说。
“脱衣裳?”女性长辈们个个倒抽一口气。
“没穿衣服?”
“只有他没穿,是吧?是吧?你有穿,对吧?”
“天啊!”
“孤男寡女的,这——”汤小泵妈说不下去了,用手直揭发红的脸颊。
康叔叔气得眼前发黑,连脸色也是黑的,牙齿咬得喀喀作响,更坚定了要亲手杀人的念头。他要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他、还、做、了、什、么?”
往常安于观察长辈脸色,事事不反抗的湘悦,不再沉默乖驯,誓言扞卫心上人的尊严,不许任何人诋毁。
“他还帮我吃了鱼子酱。”她仰起小脸,细数他的“壮举”。
此话一出,众人反倒愣住了。“为什么要帮你吃?”康叔叔问。
“因为我不敢吃鱼子酱。”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敢吃的?”
“十五岁。”
众人陷入沉默,视线全都望向餐桌上,那盆质量一流、分量充足的鱼子酱,个个神色复杂。他们从来不知道,疼得如珠如宝的丫头,竟然从十五岁起就不敢吃鱼子酱。想起这几年来的“喂食”,她即使不敢吃,也都乖乖吞下肚,罪恶感油然而生。
汤大姑妈在桌下挥手示意,仆人立刻把整盆鱼子酱端走。
始终坐在一旁,姿态优雅从容的班特,搁下刀叉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彷佛双方的争论,一句也没有进他的耳朵,好整以暇的转过头,对湘悦说道,“我在莫斯科的新店即将开张,进了一批来自克什米尔的披肩,这种羊绒号称羊绒之王,从唐代玄奘游记里,就曾经有过纪录;当年拿破仑也曾送给约瑟芬,在欧洲贵族间蔚为风潮。”与羊绒相关的典故,他无一不知。
美丽的小脸却陡然一沉。
“沙图什吗?”她看着班特,恼怒的指控。“那是杀害藏羚羊,才能换来的商品。你知道现在世界上,只剩多少藏羚羊吗?”一条穿戒披肩,就需要牺牲三只藏羚羊。几个世纪以来的猎杀,让藏羚羊濒临绝种。
“我不做杀鸡取卵的事。”班特笑容依旧。“我买下克什米尔山区几座农场,让人用细梳,梳下羊绒后只取最顶级,以当地传统方式捻织,质量近似沙图什。”
如此煞费苦心,也是杰尼亚家族数百年来的坚持。
知道有顶级的羊绒,而且不用牺牲藏羚羊,她也有些心动,尤其是想到仁国偏爱天然材质,如果能挑选一件让他当围巾,就算天寒地冻也不用担心他会冷着。
班特继续说着。
“这批顶级羊绒,有几条是以当地称为卡尼的编织方式,以一千四百根木针手工编织,据说已经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熟练这种工艺的工匠已经愈来愈少,即将就要失传。”末了,他云淡风轻,彷佛不经意的问道“要不要去店里看看?”
她心动的神色隐藏不住,长辈们都瞧在眼里,为了化解尴尬气氛,也为了让两人多点时间相处,全都乐于顺水推舟,笑逐颜开的鼓励,只差没直接把她往班特的怀里塞。
“机会难得,就去看看嘛!”
“是啊,难得班特一番苦心,才保存了这项工艺。”
“在名画里也见过不少刺绣的羊绒披肩。”
“啊,那可需要高超的绣工才行。”
“丫头快去瞧瞧,说不定随手拈来,绣得轻而易举。”
是啊,她有信心能在细致的羊绒上刺绣,能够绣上仁国跟她的名字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