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镶着黄铜神兽的白瓷浴白里,早已放着温度合宜的浴水,还倒入昂贵的玫瑰精油,经过水温蒸发,玫瑰的芬芳弥漫整间浴室。
长辈们替她脱掉衣裳,七手八脚用柔软的天然海绵,在她身上又搓又洗,好不容易才洗掉她身上、发里凝结的血迹,还有血腥的气味,直到她闻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厚软的毛巾擦干水分,她们领着她踏出浴室,房里已经有人拿着一件优雅的小礼服,兴奋不已的等待着。
湘悦看着那件小礼服,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她在镜子前坐下,任由她们摆布,就像是她小时候,她们总会细心的为她绑头发、穿上美丽的衣裳,戴上保护双手的手套,悉心将她照顾得妥妥贴贴。
最后,她们为她戴上王冠。
那是一顶用白银打造,珍珠镶缀的皇冠,珍珠颗颗圆润,虽然年代久远,却没有一丝泛黄,被保存得非常完好,白银的线条,是杰尼亚家族的缩写。这顶王冠,数百年来只属于杰尼亚夫人,在婚礼时才会致赠给新娘。
“丫头真美。”
“不能再丫头丫头的喊了。”
“是啊,该要改口了。”
汤大姑妈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这一天。”
她们簇拥着她离开房间,走到五楼大厅上方的阶梯。从上方望去,大厅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充满人工温室培育,才能在这个季节盛开的白色玫瑰,所有人都盛装打扮,角落有小提琴乐团,正在演奏悠扬的古典乐,大厅中央的桌上摆着香槟杯塔。
因为她的出现,大厅里的人们陷入短暂沉默,望向她的眼神充满欣喜与赞叹。
汤小泵妈在她身后说着。
“我们想啊,不能让你再遭遇危险,不如快快让你跟班特结婚,有了他的保护,我们也能比较安心。”
“是啊,虽然匆促了点,但总归是喜事。”
“我们也不希望夜长梦多。”
湘悦耐心的再度重申。“保护我的是仁国,不是班特。”
不知是哪个人,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就是个保镖啊!”
“他不只是保镖。”她平静的说道。
“那、那多给他一些钱,不就得了?”
“是啊,救你是他的职责所在。”
她不再说话了。不论她说得再多,长辈们都不会接受。他们太关爱她,没有发觉过度的关爱,早已变成无形的伽锁,他们为她决定过去每件事情,也想要决定她的未来,一确定她的安全,就迅速筹办这场婚礼。
“快下去,大家都在等你。”
她在人们的催促,以及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精致的婚鞋上镶着宝石,每一步都熠熠生辉。
大厅的中央,班特站在神父面前,微笑的对她伸出手。
湘悦走上前去,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直到两人相距只剩一步的距离。然后,她摘下头上的王冠,在众人的抽气声中,把王冠放进他手里。
“我不能嫁给你。”她认真的说。
咚!
有人昏倒了。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应该是某人气喘发作。
她没有回头查看,笔直的望进班特的金色眼眸中。
“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看看。”他没有恼怒,平静的试图说服她。“我们的身分地位都相配,结婚之后,我可以确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你也能为我扩张家族的影响力。”他很诚实。
她露出微笑,感激他没有说谎,更没有利用长辈们的慈爱,对她施加压力。长辈们说得对,他的确是个好男人。
长辈们迷信权势,但是她要的是爱情。
“我不能嫁给你,”她重复,摇了摇头。“因为,我不爱你。”
金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十分镇定。
“不是每一桩婚姻里都有爱。”他说。
“或许吧,”她回答,带着一点歉意。“但是,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她爱的不是王子,而是为了保护她,不惜伤痕累累的骑士。
班特看着她,突然之间,露出璀灿的笑容。“现在的你,真的让我心动了。”
这么真诚的赞美,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是她好像直到此时此刻,才看清班特始终隐藏在礼貌下的真面目。
蓦地,身后传来熟悉的男性嗓音。
“请问,我有荣幸邀你共舞吗?”
她讶异的快快转身,看见心爱的男人就站在一旁,微笑注视着她。虽然,他头上还绑着绷带,脸庞上还有刮伤,但是他不再满头鲜血,健康得彷佛不曾受到虐打、不曾受到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