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钟唯懿直到离开她的视线都没有回头,他一直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稳稳走去了没有她的方向。
朱樱宝清亮的瞳子渐冷渐暗,你会发现在她眼里千山万径都绝灭了踪迹。
钟唯懿的眼睛深沉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今日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开心。
他看见座上的朱樱宝依旧是气质纯净,且明且艳,甚至还对杜之琳笑了笑,没有为他的移情半分难过。
她不知道,在看见她的笑时,他仿佛见到月破云来,动人至极。这一瞬间,他冲动的想要甩开杜之琳,带朱樱宝离开这里,告诉她,她不相信他也没关系,他会更努力一点,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他的感情。
他也不舍得看她心痛,看到这份感情就此断绝。
然而脑海里空旷得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一点点吹凉他的热情,让他明白一个残忍的事实:朱樱宝真的决定放弃他,她——不愿意触及有关他的一切,所以不肯施舍给他一点的期望。
刹那间他体会到诛心之痛,没有人注意到他突然阴暗的面容,当然他还是得不动声色的走下去。
向芳滟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灯火:“宫里多了一位琳妃。”
向芳洲裁剪花枝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所以说最绝情的还是皇上,他们争的富贵荣华,最后还不是握在皇上一人手里。”
“是啊,留在宫里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向芳滟叹息道:“姐姐,你不想离开吗?”
向芳洲沉默,手里剪错了一节花枝,她看了看也没法再修剪,遂把花枝放到窗台上,跟向芳滟一起看窗外。
“离开这里,怎么离开?”向芳洲怅然。
向芳滟劝她:“姐姐,李牧不可能一辈子留守皇宫,他是将军,是要去战场厮杀的人。你已经和他错过了前半生,难道后半生你还要把自己困在冷宫,看他孤苦一生?”
向芳洲茫然摇头。她知道李牧迟早要离开,她从来不敢想李牧离开后她要怎样?自由,这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向芳洲还想说什么,向芳滟却先一步道:“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向家还在,我就不会有事。姐姐,你已经跳出了向家这个泥潭,你是自由的了,你要想想你和李牧的未来。”
向芳滟目光灼灼的看她:“姐姐,只要你想,我一定帮你离开。”
许是向芳滟话里描述的画面太具诱惑力,向芳洲心头一动,“你打算怎么做?”
向芳滟说:“姐姐你也知道,齐岚皇宫原本是依山而建。而离山脉最近的宫殿,就是这广清宫了,我查到广清宫的最西边,有一处断崖,这断崖虽险,下面却是出锦城的捷径。锦城秋季多雨,断崖很容易崩塌,介时姐姐找个时机跌下断崖,崖塌石落,谁又能寻到姐姐尸骨呢?而且……”
向芳滟听着,眼里升起冥冥亮光。
——
杜之琳封妃后就蜗居在宫内“养胎”,钟唯懿偶尔会去看她。虽然这个孩子是个意外,钟唯懿也还没狠心到扼杀自己的骨肉。
册封大典之后他再没有见过朱樱宝,心里的悸动也慢慢平复下来。新政平稳的推行,他却开始夜不成眠。他不再借酒消愁,因为这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他就是心里萧索,二十多年来他从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也许时间长了就淡了,他想,总不会越陷越深。
今晚还是个难眠之夜,钟唯懿揉揉眉心,打开了边关加急送来的密件。
原本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看到密件里的内容后变得正经。
然而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到看到最后,他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强烈的震怒令他一脚踢翻了案几:“常林士,宣杜之昌进宫!”
杜之昌就是杜之琳那愚蠢的兄长,他进宫前给杜之琳递了消息求救,想也明白,杜家东窗事发!
杜之昌畏畏缩缩的进了御书房,钟唯懿正闭目养神。他不敢发出动静,低头站着。然而还是太过恐惧,站了没多久他就受不住腿发软,他抬头偷看钟唯懿,他正好睁开眼,看他的目光杀机强烈。杜之昌猛地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杜之昌。”钟唯懿阴森道,“与北魏签订的合约,你再给朕说一遍!”
杜之昌满面冷汗:“皇……皇上,臣奉旨与北魏商讨,未料梧越皇商也横插一脚,他们开出的条件比我们优厚,所以北魏一直摇摆不定。某天北魏突然设宴请了我们与梧越皇商,宴上也不提商贸之事,只灌我们喝酒。臣喝多了也不记得跟北魏商定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北魏就送来了合约与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