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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苍琴送秦隐珠出了门,回来一口吹熄了烛火。
棋子,也有棋子的意志,她暗自握紧了拳,要让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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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狄
不日,宁王昭雪的事情已经诏告天下,此场大礼,在老皇丧礼之后,新皇登基典前,按国殇典制,水陆场面,一一做足,叶莺叶狄,皆扶灵痛哭,天下亦痛惜哀恸。
之后,因水灾事急,叶莺启程前往河东,看样子新皇登基大典也不能回来参加,留叶狄一人在京,一下子竟有些空落落的。
这一日,叶狄接到五皇兄的信儿,说是邀他过府听戏,得信之时,他嘀咕半晌,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果不其然,赶到叶律的府第,进了屋,叶狄不禁用手遮一下眼:算上他,这样小的一个房间,竟然盛了大烨三位现存的皇子,叶银怀里搂着丰满的侍女,叶律倒是空着手,没有像大多数时间那样摆弄乐器或填写曲谱。
“五哥,今天这是要唱哪一出?”侍女拉过蒲垫来,叶狄坐下,语带双关,有些讥诮。
“都是自家兄弟,不瞒你们说,想商量一场诛董卓的戏,”叶律不动声色,这样回言。
“五哥这话差了,”阿九皱眉道,“现在时势,怕还谈不上董卓吧?”
“不顾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仗着军马势大,先帝刚一殡天,立刻扶立先帝幼子,擅权专断,操纵孩童,这还不是董卓么?”
叶狄刚想再说什么,旁边却横空插来一句,“五哥,那诛完董卓,你倒是想怎么办?”
看过去,是叶银在一边与侍女调笑,一边道。
“这……”叶律顿了一下,才说,“自然是按长幼嫡庶……”
“就是说,把三哥从东海弄回来?”
叶狄在一边不说话,这边辛辛苦苦诛完董卓,然后迎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哥哥来当皇帝?料想叶律也并非如此打算。
果然,叶律笑道,“按序齿该他没错,不过按嫡庶,就不是了,他生母不过是个无名宫女,而且上次太子大婚都不曾回来,一直杳无音讯,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所以该你?”叶银在女人怀里,尖刻地回应。
“我没有这样说,”叶律倒也没恼,道,“只是先帝前期,后党一手遮天,先帝后期,太监又权倾天下,好容易如今的局势,这两块大石头都没有了,我们皇裔为何不可一致,推举一个能为自己说话的,好过见天听人呼来喝去。”
“算了,五哥,真的,”叶银带着一贯的微醉神气,“当着你们的面,我也不怕说大白话,咱们这几个兄弟,谁是当皇帝的那块料?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老三?精心研究乐舞的你?整天混在青楼的我?还是他——避祸到宁王家去的小公子?”
叶狄在旁边忍不住一乐,这整天鬼混的老八,说话倒也戳人得很。
“所以坦白说,难得长乐有这么个气象,连行院里都说最近客人高兴,打赏多了几分,”叶银笑着掐了一把侍女的胸部,让她哎呦叫出声来,“我无所谓谁当皇帝,只要我还能在女人身上出力就行。”
“小九,你怎么想?”叶律听得脸上煞白,不再理会叶银,转过头对阿九问。
“你问他?六叔刚刚平反,他感动的鼻涕一把,”叶银在旁大笑,偏要打诨,“你现在让他对付项毅,怎么能够?”
叶律瞪过去一眼,叶银方才不响了。
但叶狄的回答显然没有让他高兴,阿九沉默了半晌,才道,“确如八皇兄所言,我只想安生过现在的日子,不想再多生枝节。”
“你们!”叶律面上显出怒色,但最终只是长叹口气,“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话不投机,就此四散。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晃荡,叶狄却忍不住想刚才的事。
老八说的有理,这些皇子的本事,或者还都不如项毅……项毅扶立六岁孩子,固然有揽权之嫌,但现在形势,总不会比太监弄权,后党肆虐时更差吧?近世权臣也多了,管他谁攀上高枝,只要能使天下安居乐业,能让自己和叶莺平静生活就好。
但是……有一种寒意却不知从何处渗上心头:如果项毅这个人,不是想攀上高枝,而是想把树锯倒换一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