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子时,永安宫。
项毅乜斜着眼,看台上的少年们一忽儿大一忽儿小,这是苍琴新编的乐舞,本的是漠北的摔角戏,这会儿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有内监前来报事,项毅第一遍没听清,让黄门又重复了一遍,才听到了秦隐珠求见几个字。
“不见!”他没好气地吼道。那女人,他现在想想都觉得烦心。
内庭连忙退了,可没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怎么,不是说了不见吗!?”项毅一拍桌子,桌上酒杯都打翻了,百里绵一滴滴顺着桌脚流下来,满屋都是酒香。
“陛、陛、陛下,不是秦、秦……是二将军,”内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二将军怎么了”
“二将军他、他死在房里,新娘子也不、不知哪儿去了……”
项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以致于出现这样的幻听
他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却啪地一下倒了,原因是两个少年从下面抱住他的腿,往后一扯。
其他少年从台上冲下来,他们是项毅特别下令层层选□□的,个个都是摔角的好手,有的抱胳膊,有的顶腿窝。
项毅脸被压在地上,一只眼睛的余光里,看见那报信的内监也被压制在地,当场扼死,又看见苍琴的大裙裙摆纷纷扬扬。
他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尖厉的怒吼从喉咙溢出:“臭□□————”
-
子时,三刻。
“走水了!”“走水了!”火焰在宫中东一处西一处地窜着。
不是走水,是有人放火,夏无殇兜着马,指挥扑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抓住清平郡主了吗?”他看副将打马过来,忙喊。
“不曾,”副将气喘吁吁道,“昨夜大家真都喝得太多了,这会儿有几个侍卫浇凉水还醒不过来呢。”
夏无殇低骂一声,又道:“那皇上已经知道了吗?”
“皇上?就没找到皇上。”
“怎么会?不是跟皇后听戏呢吗?”
“永安宫里戏台子倒是搭着,可皇上、皇后都不见了,那帮跳舞的小子也没找到,派去报信那小太监也没有。”
夏无殇心里咯噔一声,这架势,难道皇上出事了?
但他又马上宽慰自己,项侯武功盖世,应该不会有事的。
正想着,西方一声炮响,火光冲天。
“西箭塔?”无殇勒马惊道,“那里都是我布置的守军,无我命令,谁敢擅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回答了他:“这城中,确有一部分军队是将军也动用不了的。”
夏无殇急回头,是秦隐珠,不知何时,她已出现在身后。
“大人告诉过我,宫里有三千禁军,归皇上直属调配,”隐珠冷冷道,“如果皇上出了事,皇后拿着印玺,只怕也调配得动。”
无殇一梗,冷汗直冒,原来他算计着手上六七千守备,加上禁军,京城好歹有万把人可用,可没想到,这一下,不是做加法,而是做了减法。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道:“不用太担心,皇上武勇无双,想来不至于伤了性命,禁军只有三千,便是当真作乱,我手上守军也应付得了。当务之急,先找到皇上人再说。”
“苏龙胆不时也就要到了,只要今夜诸侯进不来,现在的事不过是小乱子,京城局面都还在我们掌握中,”然后,他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 “我们有天宁关呢!”
☆、第三十九章 吐气扬眉
夏无殇却不知道,三个时辰前。
天宁。
昨日是十五满月,今夜稍稍削了一点,挂在暗青的天幕之上,光芒有些苍白,在乌云中时隐时现,静静普照着底下巍峨雄关。
天宁守将黎晃,背着手,一阶一阶地登上瓮城。
他十五岁就派驻了这天宁关,在军中操练,昼夜大喊的一句话便是“人在关在,关破人亡!”,后来一级一级升迁,却从未离开过这里。宁王生前,有时已经让他代理军务,宁王去后,京城风云变幻,似乎人们忘了这座孤关,前阵子,倒是听说有个叫项杰的要来接手,可是到底至今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