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胡进思多年来做的种种错事,我气愤异常,即命人拆了战船上所有金银珠宝,“传令下去,所有金银,一应赏赐给诸将士,我钱倧分毫不留!”我道。胡进思立刻上前阻止,“大王,这些财产若分给了将士,可比往年的定例多出了一倍有余!”他搬出许多典故来,极力劝阻我。我听得更心生厌恶,“我的财产和士卒共有,不分界限!”丢下这句话,我便拂袖而去。
“这胡进思,越老竟这样不知检点!”我下了责罚胡进思的旨意,仍觉气愤难当,钱俶坐在下首,忙道“王兄勿生气了,胡进思这样做,反而使他自己陷入泥沼,如今就算王兄不处罚他,他也该知道自己的官运要没了。”钱俶留在西都,我便允他协理丞相府,加封了同参相府事,几乎每日都会入宫同我商议政事。
我点点头,“你倒看得真切,只有一样,将他逼急了,他或许会生乱,一定要防着他才好。”思及此,我取出宫内禁军的兵符,“余与走后,宫内禁军便无人统一指挥,一直由我亲自掌管着,我如今诸事繁杂,也实在是分不出心力,禁军便交给你来统领吧。”钱俶跪下接符,“谢大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使宫中禁卫力量落入他人之手。”我让他起来,“你是我弟弟,我自然是信你的。”
到了十二月,西都未曾出事,先前被放回福州的李孺赟却反叛了,但他不过是有了几支兵马便做起了皇帝梦的人,我速派了鲍修让等人前去讨平,很快便平叛了。李孺赟一事,确实使人愤怒,内衙指挥使何承训,一向与胡进思交恶的,因此事这日又来侧殿见我。“大王,李孺赟当初就是被胡进思放回福州的,他现下反叛了,虽已伏诛,却不知道和胡进思牵连了多少,此刻,正是诛杀胡进思的好时机!”
我仍是思量,昨夜梦到小时候的许多事,我和哥哥年纪尚幼时,父王就指了胡进思做我二人的师父,虽只是挂名,可我们从小听到的,就是胡进思为我吴越国做出的巨大贡献。这些年来虽发生了这么多事,终是不至于到生死的地步,况胡进思究竟有没有反叛之心,我们现下还不得知。“先将诸事预备着,待那边确实有了不轨之心再行动。”我道,“我虽不喜他,却不能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杀他。”
“何大人,你先回去罢。”何承训走后,我又独自思量许久,何承训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可近来却愈发觉得此人不甚正直,便未曾给他过多重用,念及此,我又吩咐了一名贴身侍从跟着何承训,不知怎地,总觉得事情很有可能毁在这位何大人的手上。
“我方才见宫中禁卫布防有些变动,出什么事了?”道君刚到殿内,便问道。我不以为意,“我让钱俶统领禁军,许是他做的罢。”道君却正色道,“如今局势紧张,福州反叛刚平定,西都也不安宁,自己身边的兵士,定要找个可靠的人才好。”我揽过她,“不必如此紧张,钱俶的为人你也知道,又有才干又很忠心,不会有事的。”
道君坐正了身子,“你还记得从前我跟你说你和钱俶有一半很像吗?”我见道君如此正色,便亦好生颔首,“记得。”“当时我总觉得你们还有一半不相像,如今我数次见到他,愈发觉得来自他母亲的那一半血液,一定和你全然不同。”她与我对视,“你知道的,我一向对这些颇为敏感。现下你将禁军交给了他,以后还是要寻个机会收回来的。”
我点头,“过了年他便要回台州了,那时自然会收回来。”道君这才放心。“眼下到了年末了,这一年中也不顺遂,宫中的布置我便一切从简了。”道君道。这个年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少事情,我们自是没有心思庆祝节日了,一切从简才是最妥帖的布置。
第28章 江山无关
很快便是除夕,午后,我便宣了钱俶入宫。旨意刚下去,我的侍从便前来报告,何承训昨夜暗去了大将军府,三更天方回。他果然将我的准备都告诉了胡进思,我挥退侍从,如此也好,不用费心力去猜测究竟谁可信,谁不可信。
今夜除夕,我已下令宴饮群臣,尤其是诸位将领,但独将钱俶提前宣入宫中,又请了道君过来,三人在侧殿中摆了一桌午饭,“今夜的宫宴人太多,不便闲谈,便将你提前请了过来,与王后一起,算是家宴,便不必拘礼了。”席上,我举起一盏茶道,“晚间还有饮酒,此时便以茶代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