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_作者:大件事(90)

2018-02-26 大件事

  他摇摇头,“记不清了。今天你喝了,一、二、三,算了算了,数不清,数不清多少杯了!”

  “你那天,很难过的。”他假装学我抹眼泪,“不是我这种难过,是流不出泪水的那种啊。”

  他喝了酒口齿不清,我还是听到他一遍遍重复“难过”,我又灌下一杯酒,“我今天也在难过,每一天,那日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是难过着的。”

  他趴在桌子上,“沈桑还没好吗?”

  没有。

  “我都听了大半年他的名字了,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是不是得我去见他一面他才会好啊?”

  我不说话,他咕嘟咕嘟又喝了酒,“从太庙斋郎,”他指向地上,又摇摇晃晃指到天上。

  “到左谏议大夫,你用了多久?你说说,你用了多久?”

  “七个月零八天。”

  “你算得比我清,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栽到了地上,我也不去扶他,让他自己又撑着坐起来,“比我爹当初升得快多了!难怪他成天对我说起你,是要把你当儿子看了。”

  他眯起眼,“我爹要收你做门生,你来不来?”

  “不来不来,副相大人为我加过冠,还要收我为义子呢。”我哈哈大笑。

  他推了我一把,“你小子倒是左右逢源,副相大人…王钦若,呸!”他狠狠啐了一口,“你知道京城的人都叫他什么么?”

  不等我答,他便拌了个大大的鬼脸,“‘五鬼’之首。”他又过来捏起我的脸,“你认他做爹,就是小鬼了,你当不当?”

  我将手中酒杯掷出去,“当!”

  便和他厮打在一处。

  元支的醒酒汤做得是越来越好了,喝下没多久,我就清醒了七八分,便叫她来给我研磨。

  她非要等到第二日再让我写,我抢过磨,一面轻一下重一下地磨着,一面道,“知道谏议大夫是干什么的么?”

  她一脸嫌弃地又拿过磨磨了起来,“不过是个寄禄官,能做什么?”

  “我就是要做这寄禄官,否则,”我指了指四周挂满的画,“否则谁来作画?”

  我拿起笔蘸了蘸磨,“谏议大夫,就是专门说话的,我自然要好生谏言。”

  言罢提笔便写,倏忽便写好了。元支凑过来看,“立后?”

  “庒穆皇后瓮后,后位一直虚空着,这可不合规矩。”我说着吹了吹墨迹,便将纸卷了起来,揣入怀中。

  “要先拿给沈美人看?”

  我摇摇头,“我告诉她就够了,这个是专门给另一个人看的。”

  副相的府邸后院修得如同道观,走在其中甚至能闻到炼丹药特有的味道。认“仲父”的宴会结束后,我随王钦若进入府邸后院。

  如同半年前的那次一样,我刚做完画,王钦若给我的家仆祁睿便报告给了王钦若,我就得捧着画来王钦若的府邸,经副相过目后,同他一起献给官家。

  若很满意,便是副相的指导,若有不满意的,便是我做得不好。

  这一切都无妨,我依旧每次恭敬地献画。这一次,还多了一份奏折。

  “立后…立后…”他一面踱步一面思忖着,“刘修仪的身份,绝对不能立后,沈家,大概会等不及了。”

  我知道,王钦若跟沈氏很有些交往,要立后,他当然会支持沈美人。

  近来官家屡屡让我为沈美人作画,这事传到宫外,不知多少人在向往着这位美人的绝色容貌。

  就相貌来说,我所见的后宫诸妃嫔,没有一个比得上妍君的。

  而且,她比刘修仪要年轻太多太多,难怪官家也如此爱她的容颜。

  “你怎么只说立后,却没写立谁?”王钦若指了指折子。

  “立后人选,自然是要仲父率先提出来。”

  “嗯。”他点点头,“你说得对。”

  王钦若见我住在图画院中出入有不变,便上了折子,许我在宫外建宅子住,白日作画时才去图画院中,官家即刻便批了。

  我没拿什么东西,只嘱元支将我和沈桑的东西都收捡好,莫让别人乱动,便带着元支一块出了宫门。

  宫外的宅子是王钦若给的,他的田地不知道有多少了,给我一个根本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