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锦心中一惊,金铃儿,莫非……
她看向昨日去她屋中的姐姐,却见她把头埋得很低,端的是一派泰然自若,仿佛面前人说的东西,她从不知道一般。
德妃又道:“那可是皇上赐的东西,弄丢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有着些许笑意,话语里却全是寒意。
千锦身子骤然一凉,连面皮都止不住地抖起来。
庄嬷嬷感觉到了她的异样,颇为诧异地看过来,千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向庄嬷嬷投去求救的目光,可那人却只摇着头,而后低低地叹了口气。
深宫重院,求的是自保。
千锦认命地低下头。
果然,不多时,德妃的人就从她房间里搜出了铃铛。
德妃将它掂在手里看了眼,又冷冷地看向她,而后淡淡丢下一句:“还是个孩子,别太残忍!”
话一落,后面就有一群人朝她涌过来,那时庄嬷嬷还虚虚地握着我的手,可眼看着那群人走近,到底还是放开了。
拳脚落在她身上,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后来闻到血腥的味道,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恍惚中听到谁喊了声“住手”,身边的人散了,她努力地睁开眼,却见远处一女子施施然过来,眉眼若星,粉黛如霞,厚重的宫装衬着她纤瘦的身子,显得格外娇弱。
等到她面前,那女子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是对德妃说的,话里便有一些温度。
她是方凌雪,大学士的女儿,如今的贵妃,千锦的母亲伺候了一辈子的人。
仍如母亲死的那日一样,她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
之后的事情,千锦已不知了。
她伤得重,拳脚一停,她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之后她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黑透,庄嬷嬷端了药进来。她将药递到她嘴边,叹口气,道:“多亏贵妃娘娘来得及时,不然……”话到这里,她又停住,摸了一瞬,才接着道,“哎……我说你呀,这性子真得改改,要知道,主子们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这等人能动的?”
“我们这等人……是什么人?”药苦,可不及她心苦。
庄嬷嬷被她问得愣住,到后来她以为她不会答了,她才道:“锦儿,你记住了,我们是下人,是奴仆,翻不了身的!”
千锦有些错愕,可到底,她只闭上眼,沉沉道:“知道了嬷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庄嬷嬷这才放心般舒了口气,而后才笑意盈盈地出去,走时还不忘带上房门。
千锦趴在床上,嘴唇越咬越深,拳头也越握越紧,可她的眼里清清淡淡,面上平平无奇。
那之后不久,宫中大变。
皇后入殓,被禁止葬在皇陵,而当时还是贵妃的方凌雪,忽然之间就被封作了皇后。
子凭母贵,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儿子五皇子住进了东宫,而前皇后之子则被剥夺了隶属于皇子的权力。他是皇长子,却被皇帝扔在了一处偏远的院落,听闻那院落就在浣衣局后方,它旁边便是宫中女人人人忌惮的冷宫。
就在消息来的第二日,那位给千锦铃铛的姐姐上吊死了,在自己的房间,庄嬷嬷怕惹了主子不高兴,也没有上报,也没有祭奠,只是寻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伙同几个太监把她扔到了乱葬岗。
再没有提过她,仿佛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个人。
那一个夜晚,千锦整夜未睡,一闭上眼就看到头顶飘着一缕孤魂,她想要抓住她,可伸出手,握住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如这夜,一如这深宫。
☆、002 大皇子
从那之后,千锦学会了小心翼翼。
七岁那年,春猎期间,也不知为何,皇上忽然心情大好,早早地就颁下一道指令,说是今年比试,众皇子之中,谁能拔得头筹谁就能得到他的奖赏。
时宫中有皇子七人,均为身手卓绝之人,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太子,也就是方凌雪的儿子了。
也是因此,浣衣局里难得有了些生气,大多是因主子心情好,给了赏赐。千锦从未出过浣衣局,便也沾染不到这等喜气,只一个人窝在屋里,本本分分地洗衣,本本分分做自己该做的事。
眼看着到了春猎的日子,夜里千锦正要上床躺着,窗子边突然闪过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