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不得宠的皇子,他的院落守卫格外薄弱,千锦便时常偷跑过去。
她只有七岁,无论心智多么想成熟,总归还是有些孩子气。君修比她大一些,各方面都要比她成熟许多。有次翻墙时心一急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皱着眉说:“看样子,你除了脑袋机灵点,其他一无是处。”
她未与他争辩。
他转过身,在桌上铺了宣纸研了墨,而后问道:“锦儿,你可想识字?”
那是下雨的夜里,湿气重,天色黑,可他的眼睛很亮,他的声音也很暖。
她怔愣地看着他,道:“想!”
他又道:“以你的聪慧,他日定能成为文武双全的才女!”
她一惊,又一喜,而后惶惶然,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从那以后,大皇子的宫院,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为识字练武,她每个晚上都会去他院中,最初两人都只说些客套且场面上的话,后来逐渐地,连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会说给对方听。
他们从未有过约定,可冥冥之中,两人就像约好了的一样,于无形之中,和对方拧成了一股绳。
是熟悉之后才知,他虽是皇子,却每日过得战战兢兢,随便说错一句话就会落得满身伤。他不过比她大三岁,却从不在她面前喊疼,也从不让她看他的伤,她和他之间一直都笼着一层夜色,有时裹着月光,有时淋着雨。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
十二岁生辰那天,千锦早早地翻去他的院落,在靠近窗子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她屏住呼吸,蜷在窗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掩在草丛里。
一个男声说:“殿下不必担心,纵是远去京城,京中诸事也定然会在殿下掌控之中。”
接着是女子的声音:“殿下如此忧心忡忡,莫不是对我放不下心?”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半晌,君修才道:“当然不是,只是……”他的语气极沉,“宫中情势变幻莫测,我这一去万里,也不知我那些弟弟们,都还藏着怎样的心思!”
之前的男声回道:“殿下说的是,对六位皇子,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那女子却轻蔑回道:“他们……不过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吗?说到底,他们都得喊我一声母妃的!”
“呵……母妃!这么说来,我也要这般唤你才好!”
“殿下恕罪!”女人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极慌乱道。
君修却也没有不悦,说是斥责,不如说是告诫:“即便你真成了他们母妃,这般不知好歹迟早也会惹祸上身!”
“殿下说得是,兰馨记住了!”女子急急地应着,声音里全是惶恐。
君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屋子里传来细细碎碎耳语的声音,千锦把耳朵贴在墙上,也终究是没听得清楚。
片刻后君修遣了他们离开,两人告了辞,之后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天色已有些暗沉,照平日里来看,这个时辰千锦还在洗着衣服,还得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才有空过来。
她站起身,腿脚有些麻了,好在跟着君修学了五年,已经有些武功功底,倒也没觉得多难受。刚好君修过来开了窗,他看到她有些诧异,接着便是如临大敌般的警觉。
她跃进他屋中,一屁股坐在桌边:“你不必担心,我替你找过了,这里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他关上窗,话问得尤为复杂:“你在外面多久了?”
她无所谓地回道:“不久吧,大概半个时辰。”
以他的性情,他是会质问她的。
哪知这回,他只是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饮起来。
她挪到他旁边,凑得近了,才发现他端着茶杯的手仍在抖着。
他在怕,怕他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被除了千锦以外的其他人听到。
她是学了些功夫,可到底是半路出家,上不得台面,连她都可以在窗下偷听,那么别的人也一定可以。
☆、004 留下
“有没有人说过……”她正想得入迷,心里只有这些利害关系,却不想旁边人却一改刚才的状态,挑眉道:“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