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太医……虽然一直都以方凌雪的身份自居,可之前的种种都在表明,他是君修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和聂勇成为挚友,也不可能,在君流入罪以后,给了她一封让方凌雪再也翻不了身的血书。
心里在滴血,可她还是道:“奴婢知道,可奴婢没有!”
面前人逼近她:“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没有谋害父皇?”这一次,他的眼里,流淌着一些灼然的光。
她曾经很了解他,可多年分离完全抹杀掉了这种了解。人是会变的,她不例外,君修亦不例外。
“奴婢说了……奴婢没有!”
此一言,裹着因冤而产生的恨,也带着因情而生出的怨。
这一切都太顺了,顺得像是提前写好了话本,所有环节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也是因为这种理所当然,千锦根本辩无可辩。
——有机会下毒的,只有两人,她,和刘太医。
一个送药,一个熬药。
所以之后,他们两人一齐下了狱。
天牢里幽深黑暗,冬夜的冷气从地底下喷涌而出,她靠在墙上冷得直发抖,可她还是死咬着牙,半点软都不肯服。
刘太医在她隔壁,看到她缩成了一团,忧心忡忡地唤她:“千锦,你还好么?”
她吃过苦,所以这种冷,她还熬得住!
“我很好,多谢刘大人关心!”
那人没再说话,而是脱下身上的衣袍,从牢墙的缝隙中递过来,之后才道:“夜里冷,你还是多穿些吧!”
他的手,离她不过半尺!
她忽然觉得好笑,他是谁?刘太医啊,从前方凌雪的人,如今君修的人,现在却在天牢里对她一个宫女假惺惺,此种情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好笑。
“太医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反正都是要去死的,冷一些,暖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刘太医有些讪讪,一只手悬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认识他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局促的模样。
“话说得没错,可……你当真没打算再出去了么?”
“我倒是打算出去,可我还出得去么?”千锦心里本就格外难受,他这一言就激起了她心底的所有怨气。她是想好好活着,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奢望着能和君修在一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可一步步走到现在,却是她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了,她还哪里出得去?
“千锦……”刘太医语气软下来。
可千锦却打断他:“刘大人大可以省些力气,就算你有意讨好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的,我可以死,可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好过!”
宫里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另有目的的,她是,刘太医自然也是。所以,他对她好,唯一的理由就只是那个他要找,却只有她知道的人。
“你以为……我这样对你,是想从你口中得知她的下落?”
“不然呢?”
刘太医忽然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早知道她在哪,你还会这样以为么?”
千锦的心骤然一痛。
已入夜了,刘太医的眼,在朦胧的夜色之中,竟现出了些慈爱的柔光。
☆、055 冤屈
他知道了,可他还是要送她去死!
她想笑,可夜太冷,她嘴角稍一动,就扯得生疼。
刘太医要找的人,是他的女儿。
知道这件事,是在跟了方凌雪之后,某天夜里,方凌雪没有召刘太医,可他却自己寻去了。彼时春和还在,千锦也没有得到方凌雪信任,她们俩都被方凌雪打发了出来,可她还是绕到寝宫背后去偷听了他们的话。
刘太医问方凌雪,十年过去,他何时才能见他的女儿。
可方凌雪却说,让他再等等。
大约是等得太久,那天刘太医撒了泼,也未管方凌雪的皇后身份,直接质问道:“春玲已走了这么多年,皇后凭什么让我相信,微臣的女儿还活着?”
春玲,是千锦的母亲!
是这一夜,千锦才知道,这刘太医,是她的父亲。她一直以为他和母亲一样早已死去,却没有想到,他其实一直都活着,他一直都在方凌雪身边,一直都在帮着这个,害死她母亲的仇人。
也是这一夜,她才弄清了许多年前的事,那时方凌雪是贵妃,为了扳倒常悠,她试图拉拢刘太医,于是让千锦的母亲去勾引他,用一个根本不该有的孩子,彻底把他变成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