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_作者:乐琳琅(5)

2018-02-17 乐琳琅

  说来也奇怪,这女子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任凭官差城里城外的掘地三尺,也找不出这么一个女子来。

  加之这几日城里头置办年货的人又多,财物流通得也快,银子上没作特殊记号,实难查得蛛丝马迹。

  又过了几日……

  城里头是爆竹声声辞旧岁,——这便到了岁末除夕之夜。

  真妙观逢着佳节,择了吉时,立了新掌门,此人却并非鞫容!

  而是——

  蛮玄子!

  清虚子受寒染疾,卧榻不起。

  众弟子于大罗宝殿上三跪九叩,迎立了新掌门。

  前门里,一派喜气,蛮玄子高踞掌门之位,自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后院处,一道柴门悄然开启——

  一人趁着夜色,携一只打了补丁的寒酸包袱,悄然打开了道观后院这扇柴门,孤身一人穿入这茫茫夜色,奔逃出去。

  趁着夜色的掩护,偷逃出去的,正是癫狂道人——鞫容。

  今夜他若不逃,明日便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想要当掌门执掌一观的黄粱梦碎。

  可恨的是蛮玄子竟与众弟子联起手来,诬告他当日奉上的银两,是从蛮玄子化缘所得之中强抢去的,蛮玄子当日所受的伤,也并非官兵殴打所致,而是被他所伤!

  本是破绽百出、狗屁不通的诬告之言,众口铄金之下,竟令他百口莫辩!

  因说不出银两详尽来由,加之清虚子一病不起,他一人竟遭众人排挤,被同门师兄弟强行绑缚至柴房,勒令他面壁思过。

  “过了今日,贫道就是本观掌门人了!而你,不过是苟且偷生的蝼蚁,贱命一条!这辈子,直到死,都只是个卑贱末流!”

  道貌岸然的蛮玄子,那日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说了这番话。

  今夜,他奋力挣脱了捆绑手脚的绳索,逃出真妙观。

  遁入林中,稍稍驻足,遥望观中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一派喜庆!

  他独自一人在漏夜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浑身打着寒战,心窝里却有一簇烈焰熊熊蹿燃!

  驻足凝望片刻,他暗自咬牙冷笑:

  不就是个没落道观的小小掌门人么?你当去便是!

  终有一日,我会再回到此地,到那时,你自会知晓——

  谁是卑贱末流,谁是人上之人!

  一拂袖,他头也不回,转身便走,走得决然,再无半点留恋。

  当真妙观众人发现他已逃离,以为他遁入了山林,隐于山洞、暗无天日地苟延残喘时,他此去,却并非人烟稀少的山村荒郊,而是天底下最最繁华热闹的所在!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

  京城帝都!

  ※※※※※

  行行复行行。

  鞫容这一路走得匆忙,也无心去流连沿途风景。

  但,走着走着,他却渐渐发现了一件怪得离奇的事——

  坦荡官道上,车辘辘、马萧萧,一撮撮的人马,或三五成群,或扶老携幼,驮着大包小包的行囊,相继经过。

  都是背离了京城的方向,一拨拨的,行色匆匆,倒像是从京城里连夜逃出来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流出焦灼、慌张、甚至惶惶难安之色。

  犹如被噬人的洪水猛兽追逼着,这一拨拨的人马逃得很是仓皇,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哎呀!”

  一个稚童在匆忙行走时跌倒,被长辈强行拉扯而起,连拖带拽、继续匆忙赶路。

  眼看着前方又有一家子人拎了大包小包的物品,相互扶持着,疾步走来,鞫容赶忙迎了上去,还未张口询问,那一家子人已与他擦身而过,走得飞快,倏忽不见。

  置身在这潮水般一波波急涌而至的人群之中,与他们逆向而行,鞫容吃了满嘴激扬的尘土,还险些站不稳脚,被挤得倒退了几步,心中越发纳闷,他嘴里头也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今儿是个什么日子?京城里莫不是闹了百煞凶灵?怎的全都离京出城来了?”

  “这位小兄弟,你还没听到风声啊?”

  路旁走着一个老酸丁,似是官家师爷,见鞫容穿的一袭粗布罩衫里隐约露了玄色道袍,分明是个道士,偏要往京城里赶路,定是个不知情的异乡客。

  老酸丁古道热肠,顿了顿脚步,在旁好心相劝:

  “京城里要出大事了!庙堂风传——燮王要举兵造反,借了入京朝圣献美姬的名义,穿山路绕捷径,快要兵临城下了!百姓们都闻得风声,急着离京避祸,圣上还在后宫坐拥美人,听曲享乐,酒色昏昏呢!可怜大臣们上书劝谏,都被拦在宫门外。冒死进谏的,竟被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