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弯弓一递进铁笼,狼孩闪电般伸手,一把抓住,牢牢攥进手里,就蹲在笼中,张开弓,绷一绷弓弦,独自玩耍得不亦乐乎,将鞫容彻底冷落在旁,不加理睬。
“饮水不忘凿井人,你、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奶就忘了娘!鞫容满脸怨妇状,哀怨地瞅着笼中小狼儿,“笑一个又有何妨?”得,没人搭理他,真真是自讨无趣!
摇头叹气,鞫容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即便将那柄弯弓留在狼孩手中,也没有丝毫顾虑——没有箭,徒留一柄弓,又有何用?
鞫容转身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将整个背部暴露在狼孩眼前!这个举动,极其危险,他却浑然不觉,仍一步步移向殿门口。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却听殿内“喀嚓”一声响,像是摆设香烛的木头框架被人徒手掰动,那一声脆响入耳,他顿时警觉,猝然转身回望。
在丛林中、草原上,遭遇野狼时,如果不幸背对了野狼,又遭狼爪搭肩,万万不可转身回望,将咽喉要害暴露在狼牙咬噬的范围,——鞫容显然是忘了这性命攸关的戒律,在他转身回望的一刹那,一道劲疾风声“咻”然而至!
一点黑影擦着他的颈项,飞射过去,“哚”一声,钉入门框。
鞫容脖子一僵,惊出了一身冷汗,骇然看到——铁笼之中,狼孩徒手掰下笼边香烛木架上一根木条,搭于弯弓,绷弦满弓,照着他的颈项,擦边儿射出木条,竟将那根木条生生射入门框。
若射得准些,眼下的他,焉有命在?
狼孩故意不射准这一“箭”,难道是……
鞫容瞠目结舌地看到:铁笼中那小狼儿,竟然真个冲他翘唇一笑,乌溜溜的眸中,几分戏谑,在他骇然震愣之时,又探手在铁栅栏外,掰得烛架上的木条儿,搭于弓弦,开弓绷弦如望月状,遥遥指向他!
猎手被猎物耍,人被“狼”耍,那是什么滋味?鞫容切身体会到了,在狼孩冲他一笑,笑得他心惊肉跳时,利“箭”射来,擦着他的天灵盖飞掠而过,擦掉了他一块头皮,惊得他抱头急蹿出去。
平生头一遭,逃得如此狼狈不堪!
“来人、快来人——!”
仓皇一唤,唤得门徒匆匆赶来,鞫容指着三清殿,急急吩咐:“快!将此殿所有门窗,统统关上!”
“尊、尊上,您没事吧?”
焱戎果有先见之明,手中拎来药箱,又急忙为师尊上药。
其余弟子从命,关锁了大殿所有的门窗,而后,傻愣愣地看着尊上,不知发生了何事。
头上破皮处止住了血,鞫容在殿门外来回踱步,猝然开口道:“放迷烟!”
众弟子一愣,却不敢多问,当真找了吹管,搬来炉子,将炉中燃出的迷烟,严丝合缝地引入吹管,往雕花门格子上刺破个小洞,导入迷烟。
如此一折腾,大半夜的光景消磨了去。
直到天亮,三清殿内被迷烟重重裹住,焱戎才小心翼翼启了门缝,用湿帕子捂住口鼻,探头往殿内张望——烟气弥漫,白茫茫一片,啥也瞧不清。
“进去瞧仔细!”
在尊上的催促下,焱戎大着胆儿,摸进门里头,往殿内挪步寸许,还没瞅着那铁笼子,就觉左边面颊一凉,惊疑地用手一摸,竟摸了满手的血!
“呀、啊啊啊啊——”
猴也似的急蹿出来,蹿逃到尊上身边,焱戎吓掉了魂似的,哆嗦着嘴皮子问:“尊上快、快快快……看看看……看弟子这脸是是是怎么了?”
鞫容一看,叹了口气:“殿内烟气儿浓,他这一箭没射穿你的脑门子,只在你的面颊上擦破了点皮,实属侥幸!”
“箭?!”焱戎两腿一软,翻了个白眼,直挺挺晕倒在地。
“来人!”鞫容又喝令弟子们:“继续放迷烟!”
话落,自个先回了房,让门徒一个劲儿忙活去。
能燃出迷烟的草药都快烧没了,弟子们奔走忙碌,或搬运草药,或劈柴火、煽风点火,导引着吹管,将迷烟一丝不漏地送进三清殿内。
忙活了一日,个个都累趴下了,才见尊上神清气爽地迈出厢房,使唤着弟子进殿瞧瞧去。
弟子们仍不敢入内,只悄悄开启窗缝儿,丢了个绳套进去,几个来回,总算套住紧挨在铁笼边上的香烛木架,拖拉到窗口,提拎着绳子吊出窗外,数一数,木架上少了四根木条儿,除去已被狼孩射出的三根木条儿,还有一根搭在弓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