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桃子正嚼到一半,只好暂时停下来,用手指绞弄着鬓边一缕头发,含含糊糊地开口:“梅花傲雪,幽幽飘香,‘暗香’即是我的别号啦。”
我们三人议定每月十五即相聚一回,风雨无阻,若是赶上有别的事不能相会,就另外找时间补上。
当下,三人说说笑笑出了重檐八角亭。慕容煊走中间,我和悦瑶分别伴在他左右两边,一行人循着湖边蔷薇花荫边走边聊。
繁密交错的翠枝间,红蔷薇开得如火如荼,明艳夺目,我忍不住伸出手想采一朵来玩。
“小心扎到手,有刺呢!”慕容煊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微微一笑,“我来替你摘。”说着,便上前拈住了一支花茎。
我一面慢下步子等他,一面只管拿眼睛东瞧西望,一时看花看迷了眼,也未在意他,耳边却忽听他“嗳哟”了一声,我忙回头去看。
“刺着了吧?”悦瑶把住慕容煊的手,仔细地瞧了瞧,低头把嘴唇凑到了他的手指上,微微吮了吮。
我心里莫名一跳,觉得两眼发热,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不打紧的,”慕容煊淡淡一笑,收回了手,抬头,将另只手上的红蔷薇向我擎了擎,“给你——”
我立在当地,怔怔看着他们,不肯上前去接。
慕容煊眼神微微闪烁,缓缓垂下了手,脸上笑容深深浅浅。
我转眼望着别处,手里拨弄着一截柳条,装作浑不在意地说:“我不要了。”
“你不要我要!”悦瑶从慕容煊手上取过花,放在鼻端嗅了嗅,娇滴滴笑骂,“促狭鬼!偏偏煊哥哥摘了,你又不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同慕容煊一道朝我走了过来。
慕容煊收敛了笑意,眼中微微带着几分讶异,细细瞅了瞅我。
我垂下眼睑,不让他直视到我的眼睛,蹲下身,拾了枚小石块,用力投向了湖心。
啵——
碧清的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我低头瞧见自己的形影摇晃、破碎,心头不由荡起一阵茫茫然的愁绪。
悦瑶抚弄着蔷薇花立在旁边,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觉得,蔷薇的气味也挺好闻的。”
慕容煊轻轻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很多名贵的香料都是以蔷薇露来调制的,借得就是它这种清雅甘纯的气味。”
“是么?”悦瑶微微有些惊奇,喃喃,“这些我倒从未留心。”
“十一那里的龙涎心字香,就是配了蔷薇露制成的。”慕容煊深深瞧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龙涎在阳光照射下,渐渐凝结,漂浮在海面上,如同晶莹的石头,可是重量却是极轻。采来将之磨成碎屑,再兑上蔷薇清露调制一番,加以慢火烘焙等一系列工序,然后才可打磨成心字形状,做成一瓣心香。”
我扁了扁嘴,往湖中又投了一颗石子,冲他不服气地问:“我怎么没闻出心字香里有蔷薇的气味呢?”
慕容煊定定看着我,回答:“经过一番调制,蔷薇的香味早已和龙涎的气息融合在一处了,二者不分你我。”
我躲开他灼灼亮亮的目光,转回头望着湖面。
悦瑶沉吟道:“我听说龙涎心字香原产于南部的维国,维地的乐舞和香料都是最富盛名的,其他地方都望尘莫及,果真如此么?”
慕容煊点头回应:“是。”
“只是可惜了,”悦瑶轻轻叹了口气,“自从维国被我韶国吞并之后,只留龙涎心字香存世,维国名动天下的乐舞却湮灭失传了。”
“维国的乐舞?”我心头一动,满怀诧异地追问,“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慕容煊面色一怔,方要说什么,悦瑶突然伸臂抱住了他,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
“煊哥哥!快救救我!——”悦瑶扭过脸,偎在慕容煊的肩头,身子瑟瑟发抖,连声音也跟着打颤,“我的脚上、脚上——”
慕容煊吃了一惊,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不明所以地垂下目光去瞧。
我暗自纳闷,不由皱起眉头,低头一瞧悦瑶的双足,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只花背大青蛙蹲在她右脚面上,浑身湿淋淋的,正从容不迫地翻着泡泡眼瞪着她哩!
慕容煊也禁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抚慰悦瑶道:“十妹妹别害怕,它不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