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卫都离碧雪天潭不远,但我和南瓜还是绕了不少路才到达目的地。南瓜猜测的不错,烈炎他们确实回到了卫都。我在冬青阁里,见到了重伤初愈的烈炎,虽然才分别没多久,但烈炎恢复得很快,已经能自由走动了。冬青阁里不同以前,不见一个侍卫、婢女,烈炎也只是一直待在房间里。他不停地来回走动,难得显出一丝焦躁,似乎有个巨大的难题正困扰着他。唔,眼下,他确实面临着不小的难题。
当小眉从外面进来时,我着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她已经回去了!
小眉端着药碗给烈炎,烈炎还未从沉思中回过神,随口道:“放桌上吧。”小眉却端着碗没动:“趁热喝了,要是凉了,还得麻烦我再煎一次。”
烈炎这才停下脚步,轻轻一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洒脱的姿势就跟喝酒似的。估计小眉也被烈炎这份洒脱怔住了,瞪眼道:“这药没被他们偷偷换掉吧?还是我煎的那药吗?”
烈炎一本正经道:“没有换,这药还是很苦的。”
小眉嘿嘿笑了声,眼光一扫,忽然指着烈炎身后叫道:“那幅画!”
我望去,原来是挂在墙上的一幅高山流水图。画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刻印。
小眉盯着那画左看右看:“我怎么觉得这画有点眼熟?你是不是从别处搬来的这画?我以前肯定在哪里见过这幅画。”
烈炎淡淡道:“你不是见过这幅画,你是见过画里的风景。”
“啊——”小眉拖长了尾音,突然反应过来,“这,这是不周山?原来你画得这么好!”
“画得这么好你也没一眼认出来。”
小眉脸一红:“我眼拙,我眼拙。”顿了顿,回过头问烈炎:“你会画……阿菱吗?”
烈炎一愣,小眉慌忙解释道:“再过几天就是阿菱的生辰了,我想给她送一份贺礼。我见你画得这么好,就想问问你会不会画阿菱,嘿嘿。”
烈炎沉默着,小眉有些失望:“你要是不会就算了。”
可烈炎说:“可以。”他摆好画纸和笔墨,稍作犹豫,就提笔画了起来。
烈炎画得可谓是一气呵成,落下最后一笔时,小眉却怔怔地看着画里的“我”发愣。她轻轻喊了声“阿菱”,眼泪将落未落,我生怕她一哭被烈炎察觉到什么,还好她迅速抹了抹眼角,烈炎也低着头没看她。
“画得可真好。”小眉由衷赞道,“就像是真的阿菱,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烈炎慢慢卷起画纸递到小眉手里,笑道:“谢谢你的夸奖,可画得再好,也不会是真的。”
小眉道:“对我来说就是真的了。”
烈炎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没给烈炎多想的机会,道:“既然你没什么大碍了,我就放心回去和阿菱他们汇合了。”
烈炎道:“也好,我让褚衣送你。”
两人走出去,褚衣和杜衡正候在门口。小眉低低道了声“保重”,就头也不回的与褚衣并肩出了冬青阁。杜衡随着烈炎走进屋里,烈炎问:“安排的怎么样了?”杜衡用手势比划了几下,烈炎道:“当然是先去不周山,会一会那帮老头。”杜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亦与南瓜相视一笑,崭新的黎明,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恩仇了了(上)
出了魔界,南瓜问我要不要去一趟不周山,我想了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南瓜道:“你不去看看云繁君吗?”
我觉得阳光分外刺眼,避在树叶后躲着那明晃晃的一片,可无论我怎么躲闪,灼热的光芒都似利箭穿透我心房,我避无可避。
南瓜又道:“不去也罢,去了只会徒增伤感。阿菱,你想家了吧?我们去茂城看看吧。”
回茂城时,途经越州,我便先回了趟青竹园。婆婆静静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对着太阳沉沉酣睡,手指上,还戴着阿爹相赠的那枚奥法之戒。
年迈的婆婆一切安好,我也便没有牵挂地回了从小生长的家乡茂城。
没有想象中的面目全非,今日的茂城,像是隔离了外界的连绵战火,一桥一楼,一砖一瓦,依稀是往日的模样,只是少了份繁华,多了份宁静。街道上虽行人稀少,但店铺还是大多开着。路过河畔一处凉亭时,还看到两个老人摆着棋盘对弈。粼粼波光,青青柳色,让我几乎忘了,城外,是怎样一番截然相反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