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侃道:“是啊,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自然要安定下来。”
我和木霄聊天聊地,就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可我们聊的东西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说到杀零渡,说到阿爹阿娘跳下诛仙台,说到那场大火,我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我竟能如此心平气和。反倒是木霄,眼睛红了一圈,连嗓子都哑了:“叔叔阿姨都待我很好,我却没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阿菱,有什么是我现在可以做的吗?”
“好好活着。”
临别之际,木霄问我:“你不回离山看看吗?”
我道:“有朝一日,我会回去的。”
有朝一日,等我该做的都做了,若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去。我会将整座离山的山头栽满蔷薇,会在每一角屋檐挂上七彩风铃,会学会在每一个安宁的夜晚弹奏《扶摇》,那是阿爹阿娘和姐姐的最爱。
再回到吴川时,已经过了中午,我在场地外看到了正四处寻我的云繁,手里拿着一只做工精巧的风铃纸鸢。下午的比赛就快开始了。
场内场外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两场比赛皆是精彩非常,可我却始终心不在焉。待夕阳西沉、红霞满天之际,比赛结束了,摘得桂冠的是一只小巧的燕形纸鸢,没有复杂的色彩,没有纷繁的花饰,可它在风中的身姿优雅而矫健。它久久地飘扬在场地上空,注目着这片欢腾的人海,以最淡然的姿态,接受着最隆重的庆贺。
云繁看出了我的闷闷不乐,问了我好几次,我觉得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会罢休,便随口编了个理由:“在铺子里看到一条很漂亮的手链,可惜慢了一步被别人买走了。”
云繁讶然:“就因为在这个?”我认真地点点头:“对,就因为这个。”
离开吴川的时候,云繁将一串璎珞手链放到我手上,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城东的一个地摊上买的,你要是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就给我一两银子做跑路费吧。”
后来去了赤梁,有一次无意间被阿承看到我的手链,他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惊讶到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莫名其妙,他惊讶道:“阿菱,你深藏不露啊!”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他更惊讶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串璎珞手链,是花神樊枝在天帝爱孙的满月宴上送上的贺礼,传说是两千多年前长凰公主与大胤朝明武将军的定情信物,后来长凰公主与明武将军在昆仑仙境厮守终老,明武将军逝世,长凰公主亦化为漫天花雨渗入土地,实现了与明武将军永不分离的约定。长凰公主生前,将璎珞赠与好友樊枝,希望他能找到一对真心恋人,再将璎珞转给他们,作为真情永恒的见证。”
我愣了半天,道:“这手链是一个朋友送的,他说是花了一两银子在地摊上买的。”
“一两银子?你就是一万两黄金也买不到!”
我相信阿承说的话,他在宝物鉴赏上造诣颇深,而且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云繁的真实身份。
……
我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璎珞,晶莹透亮,华彩灼灼。此时月上中天,困意也悄然而至,我将璎珞重新收起来,翻身睡去。只希望我想念的人,都能在梦中出现。
☆、石像鬼花
第二天清早镜灵婆婆就回来了,她虽说身形矮胖、慈眉善目,却是个意外雷厉风行的人。听完我的请求后,她二话不说,便领着我们来到湖畔。
她闭着眼静念了几个诀,湖面上便漾开一道一尺来长的水波,翻滚着水花越来越宽、越升越高,慢慢形成了一个光滑的水球。紧接着,水球里就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剪影,闪闪烁烁,我依稀辨认出是一棵槐树。
我有点惊讶:“这是何意?”
镜灵婆婆道:“暗示了你要找之人的藏身之地。”
“就只有一棵树?”
“对方的法术极高,镜灵水珠只能追查到这一步了。”
我很是失望,三界之内种有槐树的地方何其之多?我要将所有有槐树的地方都找一遍,怕是杀零渡早已去了其他地方了。
我再求助于镜灵婆婆,可她也是爱莫能助,云繁鼓励道:“有了槐树的提示,加上南瓜的帮助,你会很快找到他的。”
我觉得他说的“很快”,大概是以百年而计,只好苦笑着回道:“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