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朱禹辰道:“我十岁从回骰来大唐,如今在长安已过了一十五年。我想家的时候,便会吹这曲《天山》。”
冰儿道:“这曲子婉转哀伤,公子可是想家了么?”
朱禹辰淡淡一笑,道:“我的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家乡。”
冰儿问道:“公子想家,为何不回去?”
朱禹辰他脸上现出一抹愁来,他淡淡一笑,道:“姑娘想父母,随时可以回家。”
冰儿苦笑连连,道:“家?我来这里十年,早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朱禹辰问道:“今晚那位小哥,可是姑娘的亲人?”
冰儿道:“他是我幼时邻家哥哥。”
朱禹辰点头微微一笑道:“他一定还会来找你,到时你便可以见到你父母了。”
冰儿一怔,心想果然如此,当下回道:“多谢公子!”
朱禹辰又问:“我听他唤你吴越?”
十年了,吴越早已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她恍然若梦初醒般,苦笑道:“是,我应该是叫吴越。”
朱禹辰突然伸出手去,想要轻拂吴越的脸,道:“我以后叫你越儿罢!”
吴越有点惊慌,心中又有些欢喜,身子向后退半步,喃喃道:“公子!我——”
朱禹辰缩回手,微微一笑,道:“越儿,我也很喜欢《月出》,改日咱们合奏一曲,我吹萧,你弹琴,可好?”
吴越低头,瞧见他腰间一块玉佩随着身子微微一颤,道:“好,越儿愚鲁,只怕合不上公子。”
朱禹辰凝望吴越片刻,缓缓摇头道:“越儿弹琴,遏云绕梁,余音袅袅!长安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吴越低头道:“公子过奖!”
朱禹辰淡淡一笑,道:“时辰不早了,越儿,早些睡吧!我改日再来瞧你。”
说完他转身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吴越伫立屋中,良久没回过神来,心中又喜又忧,却再也无那寻死的念头。
☆、新欢旧爱
朱禹辰果然去而未返,冰儿合衣而眠,一夜辗转,天将明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只听得门口一阵脚步声响,冰儿将门一开,便涌入一大群姐妹。
春兰笑道:“哟,新娘子怎还穿昨日的嫁衣,舍不得脱么?”
冰儿顿时红了脸,听见周围姐姐们笑声不绝,只得垂眸不语。
春兰打量冰儿,笑道:“新娘子气色果然大不同,比起昨日可大好了!”
身后一群姐妹吃吃地笑了起来,冰儿更是羞得垂下头去,昨日之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秋菊笑道:“妹妹,只过了昨晚那关,日后便不用怕了!”
“啊哟,老身可没福气挣你的银子啰!”却听见楼梯声响,老鸨走了上来。只见她换了一身秋衣,连连叹息。
“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春兰问。
老鸨叹了口气,道:“昨晚朱公子找到我,说要为冰儿赎身,唉,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众姐妹面面相觑,半晌,春兰才笑道:“啊哟,那便要恭喜冰儿了。”
冰儿眼圈一红,不知为何心中一酸,低着头抽抽泣泣哭了起来。
春兰往屋中一瞥,奇道:“咦,朱公子人呢?”
众人都说没见他人走,冰儿自是不能说明昨日之事,自己只拿手帕抹泪。
秋菊笑道:“急什么,一会便有轿子来接冰儿了。”
老鸨道:“朱公子说太过仓促,如今没地安置你,让我留你在这阁楼住着,往后每月他会送银两过来。”
似乎冰儿还会在花满楼住上很长时日,众人心中纳闷,以朱公子出手阔绰,马上在朱雀街买下一幢二层小楼又有何难事,何以让冰儿仍住在这烟花是非之地?
秋菊嘴快,说道:“咱们倒愿意冰儿留下,只怕婉儿忍不下这口气!”
老鸨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和婉儿说此事呢,真是好生为难啊!”
男人薄情,抛下旧爱另寻新欢也是平常之事,可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一掷千金,转而又为她赎身,偏偏这女子又是自己姐妹!
却听楼道“咯”的一声娇笑,众人闻到一阵幽香飘来,回头一看,婉儿已摇曳着走上楼来,后面跟着她的贴身丫头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