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叹道:“天作孽,尤有恕,自作孽,不可活,她想害我,倒也罢了,可小满不该死!你走吧,我不会答允你的。”
应儿一怔,见吴越虽是满脸惨然,却未动心要放人,当下缓缓起身,向她施了一礼,道:“小姐那日冲动,酿下大罪,她如今在牢中,也是后悔不已,今日我去见小姐,她对我说:‘一切皆是我的错,我眼下只盼着公子将我早早地杀了,我好替妹妹:小满还了我犯下的罪孽!’”
说罢她慢慢转身往屋外走去,一边用衣袖抹眼泪,道:“小姐不让我来求姑娘,可我实不忍见她这样死去,仍是来了……”
吴越一怔,只觉心酸不已,只听应儿断断续续又泣道:“应儿不能救小姐,便陪小姐一起死,黄泉路上,仍做丫环伺候小姐。”
那声音凄凄惨惨,哀怨无比,吴越叫住她道:“你且等等!”
应儿转身,那张脸上已满是泪痕,她问:“姑娘还有什么话?”
吴越沉吟道:“她照顾我十年,我心中一直把她当亲姐姐待,她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我实在痛心之极。可人死不能复生,小满既已走了,我也不想她再死去,你且先回去,我见到公子,自会替她说情,早晚定会将她放出来。”
应儿大喜,立时便又扑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道:“谢谢姑娘。”
吴越见她头上已嗑出血来,心中不忍,递一方手帕给她,却听应儿又央道:“小姐被关在一间又潮又湿的牢里,虫子老鼠到处乱爬,一日三餐全是又黑又硬的饼,连口热汤都没有。在里面呆上一日,便似在地狱一日一般,姑娘好心,便帮人帮到底罢!”
吴越想起自己也曾身陷囵圄,沉吟片刻,道:“我不知公子眼下在哪里。”
应儿忙不迭说道:“奴婢知道,奴婢带姑娘去可好?”
吴越点点头,当下两人出门往东,穿过花园回廊,绕过两排平屋,到得一间大屋前,应儿指着那屋道:“公子一会会来这里议会,姑娘来得早了,且等上片刻。”
吴越“嗯”了一声,却听身后一人叫自己道:“吴越小姐!”
吴越回身见是哈里拜,不由又惊又喜,道:“哈里拜,你怎么来这里?”
几月不见,哈里拜又长高一些,唇边也长出一圈绒毛来,见到吴越,他脸上现出一丝惊喜,随即便低下头去,道:“殿下召帕勒塔洪来这里议事,我便随着来了。”
他脸上惊喜一闪而过,吴越瞧出异样,问道:“哈里拜,你身子不舒服么?”
哈里拜摇摇头,欲言不止,眼里满是忧伤,半晌才道:“小姐,我妹子死了。”
哈里拜曾说过,他妹子刚过十六,嫁给东山有钱的迈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吴越吃了一惊,脱口问道:“怎会这样?”
哈里拜咬牙道:“迈郎花言巧语骗了我的母亲,把我妹子娶过去,却不好好待她,三天两天打她,还不给她饭吃。我妹子逃回家去,却被他手下的人绑了抓回去,打得遍体是伤。”
哈里拜说着眼眶一红,续道:“前日她——便自尽了。”
吴越“啊”的一声,原本以为她妹子生病不治,却万没料到遇人不淑,她与应儿对望一眼,应儿一心挂念婉儿,哪管什么妹子自尽不自尽之事,但见吴越脸现痛惜之色,也不好开口相催。
半晌,吴越才安慰哈里拜道:“人死不能复生,哈里拜,你自己保重。”
她见哈里拜脸上痛苦不堪,少不得劝慰一番。回骰男女生性豪爽,旁人听他说起妹子之事,也只用力握他手以示慰藉,哪似吴越这般柔声劝慰。
哈里拜听着只觉心甚慰,真想抱住吴越痛哭一场,他握了吴越的手道:“哈里拜没了妹子,日后便把你当我的妹子可好?”
吴越自知回骰男女并无大唐诸多清规戒律,可仍是脸上一红,她将手轻轻抽出来,道:“哈里拜哥哥,我一直将你当哥哥一般看。”
应儿见两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心中好不耐烦,却只有耐着性子在一旁候着,一边伸长脖子瞧依拉洪的身影有没有出现。
忽然听到不远处脚步声响,应儿喜道:“姑娘,公子来了。”
只见依拉洪果然出现在不远处,身后跟着莫尔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