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坐在床沿,低着头想着心事,两条腿不住地上下荡起来。
依拉洪四下顾去,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清秀绝俗的面孔来,不觉怅然若失,忖道,若这房中,是她坐在床上,该当多好!
良久,他叹出一口气,走过去坐到萨茹拉身边,侧过脸瞧着她,不想萨茹拉也侧过脸来,一双大眼瞪向他。
那脸上全无新娘羞涩模样,反倒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依拉洪知这公主任性娇蛮,不觉好笑,呆了一呆,便伸手想去解她衣衫。
萨茹拉却手一伸,将他拦下,道:“那日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我!”
依拉洪愕然道:“什么问题?”
他满脑子想的,不是吴越便是回鹘国事,何曾将这公主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只见萨茹拉冷冷一笑,道:“你是回鹘国可汗,自然不能撒谎,我问你,你心中喜欢的可是那个叫吴越的汉人女子?”
依拉洪一怔,半晌无语,萨茹拉见他默认,点头道:“你不愿哄骗我,倒也算是个真正男人,好罢,你既心中爱的不是我,今晚也不许你碰我。”
说着便将身一扭,坐到床沿另一端去。
依拉洪蹙眉道:“可——”
萨茹拉笑道:“你怕没法跟我父王交差,对吧。”
她瞧着依拉洪一脸窘迫,咯咯笑道:“你若交不了差,我父王便不会借兵给你,对不对?”
依拉洪一惊,这公主原来早已看透自己心思,当下只得默然不语。
原来阿鲁台答应将女儿嫁他,他便将自己打算合盘托出,阿鲁台言明只待两人成婚便借兵于他,可眼下这刁蛮公主性子上来,可如何是好?
只听萨茹拉又笑道:“我虽嫁给你,眼下却不愿做你的妻子,你若不碰我,我便写信给父王,只说咱们已经成亲,让他借兵给你便是!”
依拉洪一听大喜,道:“公主豪爽痛快,是个明白人!”
说罢起身向他长鞠一躬。
当下便又命人取来一床被褥,自己在地上铺了睡下,两人自此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倒也相安无事。
☆、违心谎言
晨昏替错,日子如流水一般,不觉便过了几日。
这晚入夜,公主独自在房中,只觉百般无趣,乌梅走入房来,手中托着一只木托,上面是一只小碗。
公主问道:“是什么东西?”
乌梅回道:“是大唐的酒。”
公主撅嘴道:“我不喝,你端出去。”
乌梅应了一声,突然抬头四下一顾,低声道:“公主,今晚夜色极好,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
公主瞧她一眼,闷闷问道:“这王宫有什么好去处?”
她想起突厥无边草原,心中怅然失落,乌梅低头道:“王宫后面是一座山,山上有很多树,树下有松鼠,长着长长的大尾巴,还长着尖尖的小鼻子和大大的眼睛,见了人也不躲避,还往人身上跳。”
“真的?”公主喜道,“走,咱们去瞧瞧!”
“是,公主!”乌梅应道。
两人走至门边,公主突然止步问道:“你怎会知道王宫后有山?”
乌梅低下头去,道:“今日去取公主新做的衣裳,听见仆从说的,我便忍不住去瞧了一眼。”
公主笑道:“我先还奇怪你为何取个衣裳去了那么久,原来你偷偷跑出去玩了。”
乌梅强笑道:“我不知道到底如何,先去瞧个明白。”
公主轻轻一笑,两人便向王宫后门奔去。
过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山上林中,公主低头仔细想去寻那松鼠,可哪曾见过一只,当下恼道:“乌梅,松鼠呢?”
问了两声,却不见乌梅回答,公主更加气恼,抬起头来,却见乌梅目不转睛地瞧着一棵树,脸上表情古怪之极。
树影驳斑,一轮明月下,公主远远便瞧见了一个人影,只一瞥之间,公主便认出是谁,她心中一喜,对乌梅道:“你先回去!”
不待乌梅回答,公主便发足向那棵树奔了过去。
那人面向山崖而立,微风吹拂起他衣袍一角,飘逸恰如一出尘仙子一般,猛然间听到有人唤道“莫尔哈特”,那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是公主萨茹拉,忙行礼道:“王妃!”
公主哼了一声,绕到他向前站定,一双妙目盯着他,问道:“莫尔哈特,你为什么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