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脑中浮现一幅美景,不由痴了,低声叹道:“好美的地方!”
朱禹辰轻轻揽过她的臂膀,继续说道:“冬日大雪,山河一片银装素裹,这时便躲在家里,一家人围着火炉,吃着烤羊肉串和葡萄干,哥哥弹起琴,妹妹便跳起舞。”
那话语低沉,似倾诉,似叹息,吴越只听得心潮澎湃,转过脸,正迎上那两道深邃的眼眸,只听他低低说道:“我爱我的家乡,它便是我身体里的血,若不能回到它的身旁,我将只有死亡!”
吴越一怔,心中隐隐有丝不安,道:“大唐不好么?”
朱禹辰深深看她一眼,缓缓摇头,道:“这儿只有越儿让我留恋。”
吴越心中一暖,又听他道:“越儿,若有一日我要带你离开长安,你可愿意?”
离开长安?吴越微微一怔,问道:“去哪里?”
“去天山,去我家乡!”朱禹辰目光灼灼地看着吴越,问道。
吴越只觉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当下应道:“越儿早已是公子的人,公子去哪里,越儿便去哪里,天涯海角,只要公子不弃,越儿便不离!”
朱禹辰心头一热,道:“越儿,从见你第一眼,我便已下定决心,要将你赎出来,将来总有一天,我还会娶你为妻!”
妻子?吴越大吃一惊,自己只想伺候公子,却从未想过会成为他的妻子,自己是风尘女子,如何配得上他?
吴越心中又惊又喜,一时呆呆无语,两行泪水不觉又滑落下来。
想起中秋那夜自己在花台上欲死不得的情形,越儿五味杂陈,不知上天为何如此眷顾自己,忽然又想起婉儿,心中又是一沉,蹙眉道:“只是,婉儿姐姐她?”
她自知朱禹辰倾心自己,必会冷落婉儿,可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却听朱禹辰淡淡说道:“我也是许久没去花满楼了。有位周侍郎,待她不错,婉儿日后应过得很好。”
两人相依相偎,一夜相安无事,翌日天明,朱禹辰自扶吴越上马送她回城不提。
☆、夜半大火
这日吴越正在屋中看书,不觉天色已晚,吴越瞧瞧窗外一轮明月,正要上床睡觉,却听得一阵敲门之声,小雨在屋外道:“妹子,是我,快开门。”
吴越打开门,小雨跳将进来,笑道:“我听一说书先生讲故事,不觉晚了,今晚让我在你这里挤一晚可好。”
吴越笑道:“有何不可?”
两人洗漱一番,便要上床,小雨无意瞧一眼桌上那书,翻开一页瞧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字十个倒有八个不认识,便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吴越一面铺床一面回头瞧了一眼,那书是本《诗三百》,小雨刚好翻到那篇《氓》。
她便背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氓》是《诗三百》里一篇诗,记述一个女子与男子相爱,两人成亲,三年之后,却被那男子厌倦抛弃。
吴越将那诗的前半篇讲与小雨听,小雨听得眉花眼笑,笑道:“真有趣,女子爱上男子,原来是这般情形——见到他,便欢喜,不见他,便不欢喜,妹子,说的便是你吧!”
吴越脸上一红,又将后将篇背完,却叹了口气。
小雨听得云里雾里,半句也不懂,却听她先时脸生喜悦,后时渐为凝重,不觉好生奇怪,问道:“写的是什么,你为何要叹气?”
吴越道:“那女子为她心上人付出许多,却被抛弃,我叹这人世间,男子总是负心,女子总是命薄!”
小雨“啊”了一声,怒道:“竟然有这样的男子,后来呢?”
吴越又念道:“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小雨哪能听懂,她蹙眉道:“好妹子,跟我直说不成么,我最怕听这种话。”
吴越道:“那女子说只怨自己命苦,便自己走了。”
小雨怒道:“哪有这般傻的女子,难怪被男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