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充足的银钱,养一个还是两个她不在乎,但她在乎他的态度,对自己避之如蛇蝎,对小女孩敞开心扉,这算什么?
说不难过是假的,所以她使了手段,将俩人隔开,他不傻,知道是因为她的缘故,这也在无形中将他推得离自己更远,俩人关系也更加僵硬。
藏在袖子里的木制发簪刺破他的肌肤,他却浑不在意,握得更紧,却又漏出一丝了然。
她不救才正常啊!
☆、君瑶篇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出奇意料的快,快得让她对他长大后的选择有些措手不及。
他和她并肩走着,低沉的嗓音有着少年变声期间独特的沙哑:“阿姐,我想从军!”
君瑶顿住脚步,仔细认真的打量眼前的少年。良久,踮起脚尖拂下他头顶的枯叶,不说话,静静的凝视他,才发觉他高她半个头。
君念背过身,淡然道:“我不想依靠阿姐,我必须有能力,才可以去疼惜自己想疼惜的人。”
听着他的话,君瑶很难过,四年前的事君念记得清清楚楚,她也历历在目,她拒绝救女孩,他眼中划过的了然狠狠地伤了她,原来在他眼里的她就是一个薄情之人。
他这般想她,她便不会令他失望,从头至尾冷眼旁观,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这世界。
卷起的枯叶叠成千万波浪,散开又重合,新的落叶在途中又加入,有风它们就无止尽的循环。
那年他十七岁,她二十二岁。
君念去了战场,用血液堆积自己的势力,庭院杏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恍眼三年已逝。
“阿姐。”素白的长裙贴着地面,凌乱的发丝用青色的发带微束,满面灰尘的容颜带着愕然。
君瑶站起身来,拍拍衣服粘附着的灰尘,理平褶皱的裙摆,双袖胡乱的揩着脸上的灰尘。
君瑶和老鸨还有一个额外的协定——逢年过节不得逼迫她接客,她很庆幸有这个约定,让她今天有机会同他碰见。
她在乎自己的外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纵使这是小事。
君念径直走入里屋,熟练的拿着浸湿的帕子替她擦拭脸庞。
逆着光,深邃的轮廓是他成长的痕迹,指尖划过他的眼睛,里面装着她向来不懂的情绪。
“阿姐,我回来了!”君念忽的张开双臂抱紧君瑶,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她贴着他的胸膛,默默数着他的心跳,像每个不能入睡的夜数自己心跳那般,这回自己的心跳却如擂鼓。
一下一下又一下,接着又是良久的沉默。
“阿姐,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君念望向窗柩,眼神落在凋谢的杏树上,三个中秋节他不曾回来,杏树还是他走时候的样子。
君瑶摇头,看着他越发深邃的轮廓,有种莫名的心安,他,长大了!
战乱时代,家书抵万金,收不到是正常的。
“阿姐,我回来调兵,你几年都不曾回信,所以过来看看你…”
她的喜悦向来不呈现于表,蹙着眉推开君念:“我很好,你快些走吧!”
不是不喜欢他的怀抱,她是怕呆了太久会依赖他,不让他离开,与其如此不如早些放开手,当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见到了他,不是短暂的相聚后又是无定期的别离。
军有军规,违反一条都有得他受,君瑶许自己体罚他,别人罚他,她就会心疼。
“就一会儿!”不顾她的反抗,君念强势揽她入怀。
说一会儿就真的只有一会儿,君念松开双臂,交一张纸于她,道:“等我回来!”
手中的拽着自己的卖身契,君瑶眼角有些湿润,以为自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准备放下心中所有的芥蒂,御下所有心防,让她接近他。
给自己灌输了这样的理念,等待的心情每天都是雀跃的。
半年后,凯旋之音奏响整个京城,浩浩荡荡的军队,她从头找至尾也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俊颜。
傍晚,君瑶接过官兵送的文牒,硕大的两个字令她大脑一片空白——战亡。
脑中一片空白,抱着文牒哭哭笑笑,她不信他会死,他怎么会死?昨天还说让他抱抱她的那个人,今天怎么就没了呢?
不信他会死,纵使他死了她也要把他的尸体殓回来,君瑶是个执着的女子,她想做的事连她自己也不能改变,第二天便遣散奴仆,早早地踏上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