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侍郎回:“回禀皇上,翁大臣是昨夜受了风寒,发了高热,太后便令翁大臣府臣带回去休息了,今日的课让臣来上。”
小皇上道:“原来如此。”
孙侍郎看着小皇上写的《皇朝经世文编》一段,小皇上问道:“孙师傅觉得朕的字与夏师傅的字有几分相似吗?”
孙侍郎看着那字,缓缓说道:“皇上从光绪二年便跟着夏侍郎学仿格,已有四年,字自然有几分相似。”
小皇上看着纸上的字,嗯了一声,说道:“朕的字,朕的学问,朕的所知所学,都来自几位师傅教导,自然会有相似的,可惜,夏师傅光绪六年便已去,朕今日才练得与夏师傅的字有几分的相似,夏师傅已然再也看不见朕的字了。”
孙侍郎不言。
小皇上问道:“孙侍郎是哪一年的状元?”
孙侍郎缓缓说道:“咸丰九年,比翁学士晚了三年。”
小皇上点了点头,道:“是了,夏侍郎教朕仿格,曾说起过他与翁学士是同榜进士,翁学士是咸丰六年的状元,夏侍郎是咸丰六年的进士。”
孙侍郎站在边上,未言。
小皇上看着孙侍郎,问道:“孙侍郎与翁学士都是状元,何人的学问更高些?”
孙侍郎有些为难,支吾道:“这个……”
小皇上笑了笑,说道:“夏师傅对朕说,翁师傅的学问不如孙师傅的。”
孙侍郎道:“夏大臣与翁大臣是同榜的进士,也是多年的至交,自然会高举下官。”
小皇上笑着说道:“孙师傅是说,夏大臣骗了朕?”
孙侍郎:“……”
小皇上想了想,说道:“夏师傅很是敬佩孙师傅的才华,当初,夏师傅在时,给朕写的一段仿格,便是孙师傅所作的一幅对联,孙师傅可晓得这对联?”
孙侍郎应了声。
他所作的对联不多,那在京城之内传名的盛广的便是他在咸丰九年作的那一幅对联。
他缓缓开口,念道:“亿万年济济绳绳,顺天心,康民意,雍和其体,乾见其行,意气遍九州,道统继羲皇尧舜;二百载绵绵奕奕,治绩昭,熙功茂,正直在朝,隆平在野,庆云飞五色,光华照日月星辰。”
小皇上听了这对联,缓缓说道:“朕想做一个好皇上,至少,不给祖上丢脸,可是,朕却连自己的师傅都保不了。”
孙侍郎弓着身,小皇上唤了一声:“孙师傅,认为呢?”
孙侍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无言。
小皇上将笔放在了砚台边,说道:“这雪越下越大了,朕乏了,孙师傅也回吧!”
孙侍郎看着小皇上出了毓庆宫,看着天际的飘雪,轻轻叹了声。
他迎着雪,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在这件事情中,翁大臣是受了连累。
法越事起,翁大臣柱状一面进兵,一面与议。庶有所备。又言刘永福大臣不足恃,非增重病出关不可。
这次事件,他与军机王大臣同罢,但仍直毓庆宫。
慈禧太后针对的是军机处,不是帝师。
小皇上也是明白的。
保全不了他的师傅,保全不了军机处。
慈禧太后颁了发上谕,礼亲王世铎著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毋庸学习御前大臣,亦毋庸带领豹尾枪。
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均著在军机大臣上行走。
工部侍郎孙毓汶著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礼亲王世铎主持军机处,庆郡王奕劻主持总理衙门,并命遇有重大事件,先与醇亲王商办。
军机处这番大换血,慈禧太后已然预谋已久。
这次法越事,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这些,朝中大臣,都是晓得的。
孙侍郎踏出了毓庆宫,雪中走来的是慈禧太后。
孙侍郎拜见慈禧太后,慈禧太后问道:“孙侍郎,这课这么早便结束了?”
孙侍郎只得回道:“天寒,皇上身体乏了,便结束了今日的课程。”
慈禧太后看着孙侍郎,说道:“皇上身体乏了?”
孙侍郎应了声。
慈禧太后哼了一声,道:“皇上这几个月,都没有读书的心思,孙侍郎,你告诉哀家,这又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