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泰早已听到了脚步声,轻触着宫灯的手指也是顿住了,在他的手指下,罩着的白绢陷下了一个小洞,他微微侧目瞧见是白芷,舒了一口气。
白芷轻笑,道:“怎么?长泰,你明日都要赴死了,现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长泰抬起了手指,宫灯的白绢恢复成了原样。
白芷一笑,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在他面前的两步前停下,细细的瞧了他脸上起的薄汗,缓缓说道:“长泰是担心就这么死了,一命换一命,也便作不得数了。”
长泰凝了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长泰你在景仁宫怀旧,我白芷就不能来怀旧吗?”
长泰没有言语。
白芷将宫灯提到了桌前,放在了桌角,她垂眼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悠悠道:“原来长泰这么晚还在殿中,是想留下一张遗书的。”
白芷将纸张掀起,宣纸摊开在她的手心,长泰微怒,道:“将纸张给我。”
白芷瞧着上面的两个字。
“长泰,这两个字,你写的倒是不错,我怎么不晓得,你是识得字的呢!还是,你是什么时候,竟学会了写字了?”
“白芷,将纸张给我。”他凝着眉,又重复了一句。
白芷一笑,道:“你还要写些什么,你说出来,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长泰冷漠:“不必。”
白芷将纸张扔到了桌上,道了句:“无趣。”
长泰很是小心翼翼的抚着纸张,不想让纸扎起丝毫的褶皱。
白芷提起了放在桌上的宫灯,满脸笑意,道了句:“你好好的待着,祝愿你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宫门从外面关上。
长泰瞧着隔绝一切的宫门,他听着脚步声,脚步声听不见了,她提着宫灯,已经走远了。
长泰抚着纸张的一角,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了桌椅上,他笑了笑,道了句:“一个将死之人,还会有什么威胁吗?皇后娘娘谨慎小心的很啊!”
他为皇后娘娘做事,珍妃被关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皇后娘娘一招呼,内务府便会挑选很多的奴才。
他,长泰,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他紧紧的握着毛笔。
他很恨,恨自己的无能。
他凝了眉,脚步声,又有人来了?
是白芷去而复返,还是别人?
他将白绢做的灯罩拿下,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门被推开,躲在桌底的人瞧着门口站着的宫女,宫灯映照了她的碧衣。
他看了她,从桌底站了起来,道了句:“原来是你。”
“是我。”玉录玳将提着的宫灯放在了桌上,取出了里面的蜡烛,将桌子上他刚吹灭的蜡烛点燃。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午后去了储秀宫,给好古求了情,让太后饶了好古的命,又说,你两面三刀,在卖官鬻爵这件事情中,知道的事情太多,应该杖毙。”
“我作为长兄,虽然无能,但是,即便我是拼死,也是要保住他的性命的。”
“我知道,是你一命换了他的命。”
玉录玳瞧着他,在这个冰冷的宫中,会磨灭掉许多东西,他一命换一命,将好古的性命看得比他的还要重要,是让她为之动容的。
“好古是有坚守的人,而你是聪明的人,但是,好古不明白,你也是有你所坚守,要保护的人,这个人便是他好古的。”
“好古是衷心为主的人,而我,是两面三刀,是会背后捅主子一刀的奴才。”
玉录玳瞧了一眼纸张上的两个字,道:“你将他的名字写得端正,费了多少的心思,见到这两个字,我便晓得,你是有多少在乎你这个弟弟的,事事都是为他考虑,但是他,却不能理解你。”
“我不需要他的了解,只要他活着便好。”
“是啊!这一件事情,你的打算也是很好的,若是珍妃富贵,那他便跟着珍妃富贾,若是皇后的阴谋得逞,那你有功劳,你拼死也是要护着他的。看似是他做了选择,其实是你早已为他做了选择。”
长泰并没有言语。
玉录玳将纸张拿起,她托着写了名字的纸张,道:“这张纸,我给你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