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了。”
“我在这里跪了许久了。”
皇上看着她,看着她的面容。
“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皇上。”她回。
“你来看我”他一笑,他困在瀛台多年,这么多年,她除了今夜,何曾来找过他
“你何时来过?朕怎么不记得你来看过朕?”
玉录玳没有言语。
皇上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将香囊络子甩在她的脸上,凝眉问她:“若不是这香囊络子,你会来看朕?”
她伸出了手,他紧紧的握住络子,冷色道:“你要吗?求朕!”
“求皇上将香囊给玳儿。”
皇上看着她扣了三个头,微微阖了下眼眸,道了句:“竹席子很凉,朕睡的不舒服。”
玉录玳抬起了眸子,看着皇上。
“怎么?”皇上挑了下眉。
“奴婢明白。”
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凉秋。
玉录玳解下了罗裳,躺在了竹席之上。
皇上站在不远处的殿中,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卷。
披拂高苔几树,橘黄沾紫陌晓。
光绪十四年三月上旬御笔
皇上移开了在画卷上的目光,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她,床幔随风晃动,这相思,这离愁,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缠绕上了心头。
皇上解下了腰间的玉带,将衣服随手扔在了地上,缓步走了过去。
月光皎洁浸人,洒满这西边独倚的亭楼。
十月初十
这一早,太后寝宫的门帘挑起半个帘子,两人司衾侍女走到了床边,将旧的被子叠好,一人抱起了被子,一人将新的被子放在了床上。
玉录玳站在一边,这一个月里,老佛爷嫌弃起夜多了,被子免不了沾了晦物,对身子的恢复更不好,每日的被子都是要换的。
宫女跟著用银盆端好一盆热水,老太后用热手巾将手包起来,在热水盆里浸泡相当长的时间,要换两三盆水,把手背和手指的关节都泡随和了。
宫女又服侍老佛爷将脸腾了,才扶着慈禧太后坐在了梳妆台前,玉录玳走到了慈禧太后的身后,轻轻拢起了两鬓,为老佛爷敷上点粉,两颊抹上了胭脂,玉录玳握着老佛爷的手,给老佛爷的手心也抹胭脂。
“老佛爷的手细腻,圆润柔和 ,真像十八九岁姑娘的手呢!”
慈禧太后看了她的手,笑了笑,道:“哀家的手和你的手一般,玳儿也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啊!”
玉录玳抿着春,没有言语,她入宫已有二十多年了。
似水年华,都早已葬在了宫廷深墙。
玉录玳已经给慈禧太后装扮好了,一旁的宫女开了口,问道:“老刘已经在殿外侯着了,传唤吗?”
“传唤!”
“是。”
梳头的刘太监进入了殿内,玉录玳退到了一旁。
她今日还是以往穿的一身绿衣,宫中的有些爱美的宫女都画了淡妆,玉录玳虽然未画妆容,但是也换了一双从未穿过的鞋子,青鞋上绣著满帮的浅碎花,透著喜兴,看著利索、爽眼。
“玉录玳。”
“奴婢在。”
慈禧太后瞧着镜中的玉录玳,笑着说道:“哀家躺了一个月,想起了一些儿事情。”
玉录玳低着头。
“哀家记得那年,你为了讨哀家的喜欢,让烟雨和南寺拿来了彩线,哀家还记得你当时的手法。”
慈禧太后笑着,有些无力的手颤着比划着:“你用长针把线的一头钉在坐垫上,另一端用牙把主轴线咬紧、绷直,十个手指往来如飞,一会就编成一只大蝙蝠。”
“你编成的大蝙蝠,就和储秀宫门外往长春宫去的甬路上的活蝙蝠一模一样。”
玉录玳跪着,刘太监为慈禧太后梳着发。
“玉录玳,你可还记得怎样编吗?”
玉录玳叩首,回禀道:“奴婢应该还会编的。”
“将长针和各色彩线都拿过来。”
“是。”
过了不多时,宫女拿来了毛线盒子,回禀道:“太后老佛爷,奴婢拿来了各色的毛线。”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道:“将盒子放在她面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