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起了眼眸,凝着眉,看着面前的玉泠。
玉泠流下了泪,手握着皇上的手。
她的手也沾上的血。
皇上看着她,凉凉的说道:“放开吧!”
玉泠看着皇上。
皇上淡淡的说了句:“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退下吧。”
玉泠看着皇上,已然是了然了。
玉泠并未放开皇上的手,只是说道:“皇上擦了药,玉泠自然会退下。”
皇上横眉,握紧的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开。
玉泠怔了怔。
皇上已然站起,背过了身,说道:“这个宫中,你不必再来了。”
她不必再来毓庆宫。
皇上也无需她侍候。
玉泠跪了地,含着泪光,道:“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站在那里,未语。
玉泠拜过了皇上,道:“玉泠,退下了。”
玉泠起了身,含着泪,小跑着出了宫室。
皇上站在那里,滴血一滴滴,如失了线的珠般,挣落在地。
皇上站了许久,溥侗与溥伦都站在桌边,未敢言语。
隔扇门外脚步声传来。
溥侗与溥伦都看了过去。
走进来的不是玉泠,而是玲珑。
玲珑手中托着木盘子,跪了地,拜见了皇上,皇上转过了身,眯了眼,看了低头跪着的玲珑,开了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玲珑抬起了眼眸,看着皇上微微皱起,坚毅的脸庞,如剑的眉,眼眸深邃,仿佛是不知深度的汪洋,即便深陷其中,她已然会奋不顾身。
玲珑缓缓回道:“太后担心皇上,让奴婢拿些金疮药过来。”
皇上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似乎是讨好的面庞,露出了一抹笑意。
皇上言道:“起来吧!”
玲珑应了一声,皇上便转了身,走到了桌前坐下。
玲珑起了身,站在原处。
皇上看了有些拘谨的她,笑着说道:“在那边傻站着坐什么,拿来金疮药,是要一直放在盘中的吗?”
玲珑反应过来,晓得皇上的意思,走到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手臂放在桌上。
紧握的右手总算是缓缓展开。
皇上的手满是鲜血,已经看不清楚掌心的纹路。
溥伦与溥侗很是自知,早已往后退了退。
溥伦看着玲珑用棉花擦拭着手心。
一小块一小块的玉碎被玲珑慢慢清理掉,皇上手掌心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
可是,这样的画面,倒是让溥伦疑惑了。
皇上脸上的笑意,是怎么的笑意?
他有些看不透皇上的心意了。
溥侗站在一边,也是看着皇上的神情的。
看了一会儿,又看那跪着为皇上擦拭金疮药的玲珑,她托着皇上的手,脸凑近了些皇上的手心,在手心上方轻轻吹了吹。
她觉得,这样做,温暖的气息吹在皇上的手心,皇上便能不痛些了吧!
皇上的脸色带着笑意,这应该是不痛了吧!
玲珑将金疮药敷到皇上的手掌心,给皇上包扎好了受伤的手,皇上便让玲珑退下了。
玲珑离开了宫室。
皇上转过了脸,看了站在后面的溥伦,开口说了句:“溥伦,去阁室陪朕喝一杯。”
溥伦看着皇上被包扎严严实实的手掌,说道:“皇上的手受了伤,摸了金疮药,不宜沾酒”。
皇上站了起来,说道:“这点小伤,无碍,朕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找你喝酒的。”
溥伦听了这话,心中一叹。
皇上过来找他,就是为了找他喝酒的。
作为皇上的酒友,他不能不义。
君令,他也不能不从。
只能,毅然决然的陪着皇上去喝酒了。
溥伦看了那边站着的溥侗,溥侗看着皇上和溥伦离开了东次间,便坐到了桌边。
他坐在桌边,拿起了书卷,摸了摸小脑袋瓜。
溥伦是什么时候喝酒了来着?
应该是光绪六年。
十二月,三十日。
那时他还四岁大。
那日的晚上,下了雪。
那日的深夜。
他站在堂外,听着了额涅的哭声。
他在风雪中,不知站了多久。
他看着漫天的飞雪,雪下得两日了。
廿八日,白天便下了雪,下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