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应与我现在差不多年岁吧。爹爹他十分爱惜这把醉影剑,所以外借的可能微乎其微。”
唐寅初目光不离醉影剑,好奇问道:“这样一把剑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吧?”
蓝雨萱来了兴致:“有啊,很长,你要听吗?”
唐寅初配合地点头。
据说百年前,一位名叫卢叔子的前辈极度痴迷于铸剑。他遍寻世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雪山之巅觅得一块千年难得一遇的铁英。归家后,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铸剑上面。几十春秋一晃而过,六十九余载过去了,他终于铸出了此生最满意的一把剑。他爱不释手,为其命名为“醉影”,有“醉卧江湖,影出仙霖”之意。
江湖向来是埋不住秘密的。不出三天,醉影剑便成为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世好剑。如果他们只是抱着“一睹好剑风采”的目的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江湖人总是贪婪的,他们总想把别人的好东西据为己有。用银子买不到就只好用刀去买。于是,杀身之祸不期而至。虽然之前卢叔子并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他自有应付的办法,但是这一次的事态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批批的人马纷至沓来,让他措手不及。门外几伙人虎视眈眈地对峙着,躲在屋里的卢叔子急得边来回走边锤拳,嘴中不停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我决计不能让他们夺走我的剑……”外面的人突然好像达成了什么一致的协议,齐齐向他的小屋走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他一直所忽视的妻子吴氏突然抱着醉影剑来到他面前,拉着他来到屋子一角。吴氏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不知她按了哪里,一个地道出现在两人面前。卢叔子惊讶地看着妻子。“收拾屋子时偶然发现的,你带着它先走。”吴氏把醉影剑塞给卢叔子。卢叔子愣在那里,她独自留下,焉有活路?可这醉影剑是他最得意之作,他将它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他绝不允许它落入歹人之手为祸世间毁了他一生的心血!妻子看出他的犹豫,狠狠憋回泪水,四十五年了啊,她以为他满心满眼都是寻铁铸剑再容不得他物,此刻才知原来他心里是有她的,即使是方寸之地她也心满意足了……吴氏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等他拒绝,便直接把他推入地道中,按下了开关。
地道很低,卢叔子掉下来并没有受伤,他马上爬起,拼命拍着门,他想告诉妻子,让她带着剑走,他留下。可惜他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拍门有一会了,外头依旧毫无动静,他不敢去想她的下场,更未曾想到紧要关头是他一向亏欠的妻子救了自己,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回想这些年,两人的对话少得可怜,连一个温馨相处的场景都拼凑不起来……他闭上眼睛,头抵着墙,悔恨不已,满面伤痛。
出了地道,突然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反射性地抬手挡住光。明明才一天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
自从那天之后,江湖上再没人见过卢叔子,有人说他用醉影剑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有人说他改头换面躲了起来,还有人说自己见过一个疯子很像他。
“……爹爹说他觉得第一种可能最为可信,卢叔子前辈自刎于乍见光明之后。”蓝雨萱问唐寅初,“你呢?你相信哪种可能?”
“第一种。”
蓝雨萱讶于他的毫不犹豫:“为什么这么肯定?”
唐寅初看着她:“因为是你爹说的。”
“啊?”蓝雨萱惊讶地张开嘴,“为什么这么相信他的判断?你又没见过他。”
“我见过的。”唐寅初轻声道,“我居住的村子坐落于山脚,有一年闹饥荒,山上的土匪下山抢粮。如果村民将粮食给了出去,那么他们自己就会活活饿死。你说他们会怎么选?于是那些山匪开始烧杀抢掠,二十几户人家无一家幸免于难。爷爷为了我能够活下去,已经把家中所有存粮悉数主动交出,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们。年迈的爷爷抱着不满六岁的我没跑多远就被他们追上了,我眼睁睁看着爷爷背上被他们砍了一刀,除了抱紧爷爷的脖子哭泣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当时的我对死亡没什么特别清晰的概念,天真地觉得只要我闭了眼,那些坏人就会不见。现在想想,一向运气很差的我应该是把所有的好运都给了那次吧。当我再睁眼时就看到一个手持宝剑的大哥哥如天神般降临挡在我跟爷爷面前,赶跑了那些山匪。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他的容貌已模糊不清,但是我清楚地记得一点,当时他手里拿的就是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