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藩王派彻底倒台,一大批官员随之落马,朝廷大换血。
可算是被皇帝禁足京城的凤河清左盼右等,仍不见秦莜柠归来。
凤河清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九月二十八酉时,皇帝召宁王入宫。
凤宗了递给宁王一样东西,只说了一句话:“皇叔,秦莜柠殁于雍州,死前只有一句话:‘凤河清,好好活着。’”
凤河清大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浑浑噩噩的,凤河清回了王府,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未曾合眼。
探子来报:秦莜柠的确死于雍州。
九月二十九卯时,凤河清眨眨眼,紧紧地捏着从那块皇帝手里拿到的、本来是属于秦莜柠的玉佩,自己磨开墨,铺开宣纸,写一封信,然后便离开王府了。
一个月后,荆州的一间古寺中,出现了一个名为“晖迟”的和尚。
世人皆传,此为宁王凤河清。
世人皆道,凤河清是痴傻了,疯魔了,才会出家。
世人皆言,凤河清是不慕权势不贪财,看破红尘。
然而,谁又知道,当凤河清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心如刀割与悲恸欲绝。
可他不能就这样追着秦莜柠而去。
要听柠儿的话,要好好地活着,要长命百岁。
要替柠儿活下去。
自此,世间再无宁王凤河清,唯余和尚晖迟。
史书记载:自秦莜柠亡故后,和尚晖迟终生常伴青灯古佛,不问俗世,不入红尘,终安详离世,共四十一载。
凤朝皇亲凤河清,终享年七十二岁。
秦莜柠尸骨无存。
冀州。
秦此辞相当冷静地接过宁王加急的信,相当冷静地接受了小妹殒没的事实,相当冷静地在城外杏树下给秦莜柠立了一个衣冠冢,紧紧挨着“秦芜浮之墓”。
他站在杏树下,呆呆地看着并列而排墓碑,一滴眼泪都没掉。
金夜紫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向那抹衣角,许久不语。
良久,秦此辞回头走向金夜紫:“走吧,夜紫。”
金夜紫犹豫道:“此辞,你……”
秦此辞垂下眼眸:“我没事,走吧。”
金夜紫不再搭话,和秦此辞并肩而行。
秦莜柠死了,却也没死。
秦莜柠在雍州就被下了毒,又被刺了几剑,按理说早已升天,可是拼着一口气,在秦莜柠对前来支援的人说完那句话、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准确的说是她的灵魂,被推出了身体。
秦莜柠,不,飘在半空的魂体谢凝懵逼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秦莜柠”。
这是怎么回事?
秦莜柠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到了空中谢凝,苦笑:“谢谢你。”
谢凝指指秦莜柠:“你,你是?”
秦莜柠:“秦莜柠啊。”
谢凝指指自己:“我呢?”
秦莜柠:“你自己啊。”
谢凝:“这?”
秦莜柠:“我本来在四岁那年就该死了。谁想到,你居然来了。”
谢凝一愣:“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你!”
秦莜柠虚弱地笑:“我蜷缩在角落,你怎会感觉到我?”
“不过也幸亏你来了,我才能‘活着’,看遍这世间,经历过人生。”
“所以,我愿意替你走这黄泉路。早些离去,回你的身体罢。”
“你已经触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的。虽然没用了,我还想再说一句:谢谢你!”
随即,秦莜柠的最后的生机消失了。
秦莜柠真的消失于这世间了。
谢凝收拾好心里的哀伤与感激,先去了冀州。
谢凝只是想看看哥哥有事没事。
二哥,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儿事,该给人看病绝对毫不含糊。
夜紫却仍是紧紧跟着二哥。
怕二哥做什么傻事。
终于,一年后,哥哥终于露出了马脚。
秦此辞喝醉了。
他终是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泪流满面,十分狼狈。
“大哥……小柠……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旁边的没有喝醉的金夜紫微微昂头,眼眶微红,眼泪打转。
谢凝也想哭,可一个魂魄怎会流泪?
谢凝咬咬牙,逼着自己转身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