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和盘托出。祝斗南走出府门,街面上熙来攘往,他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朝僻静处的小酒馆走去。如果让吴誉知道,承平帝从未宠幸过吴贵妃,这一胎,根本就是无法混珠的鱼目,甚至是随时会引燃的火线,他还会来趟这趟浑水么?老狐狸只会壮士断腕,毫不犹豫地落掉这个孽胎。吴贵妃已经开始显怀,再瞒不得几日,一旦事发,便失却了挟制吴家的筹码,所以他才急于寻找鲛珠膏。而这段时日,正好让祝北极顶替一阵,即便孽胎败露,也当无碍。如果吴瑕够蠢,就和血独吞下,抵死不招认奸夫;如果她水性杨花,供出他来以求自保,那就御前对峙吧,他身上有几处胎记、痣痦,祝北极却并没有,大可查验,皇上多半会以为她是胡乱攀诬。
三日后,廉厉入潇湘公府。
“岳丈大人。”一摞信札放于案上,“请您过目。”
几年前,拱卫司指挥使满春晖死于一次‘意外’堕马,之后,副指挥使廉厉便顺理成章地扶正。由于皇上厌战、吴家主和,廉厉对凌霜局毫无兴趣,甚至几度想荒废,局中各类密档早已蒙尘。这次奉了吴誉之命,廉厉几乎将凌霜局挖地三尺,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他暗自思索,觉得以满春晖生前稳重性情而言,重要文卷不会藏在局中,便又寻了个借口到他京中旧宅大行搜查,终于被他发现——
“什么?”吴誉捏着文卷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震惊还是兴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张绘有菊花烙图的纸,一点一点被烛火舔蚀。
“量儿——”吴誉被烟气熏得眯起了眼,“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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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布政使司大堂,一人风尘仆仆:“下官宣府镇参政李长全,有重大军情禀告吴大人。这是孙总兵公函,请大人过目。”
吴仲篪稳坐堂中,一边接过公函一边问:“宣府镇的事,为何跨省来陕西?”
“所涉之人,已至山、陕边界。”
“哦?那为何不就近去大同镇?”
李长全急愤交加:“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让越家人横加干预!”
“越家世代忠良,满门英烈,李大人不要出言不逊。”
李长全切入正题:“吴大人,下官在宣府镇,获知有人里通外邦,意图谋反。”
“什么?何人如此丧心病狂、厚颜无耻?”
“凤翔公的孙女,越季。”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这里说明下,之前祝北极不是祝斗南的官替,有几次都是恰巧赶上了。比如元宵节,比如学流星飞月那次。第一次万岁山,是祝斗南不敢冒险进京才让祝北极代替的。
第46章 忠奸难辨
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越往高处走风沙就越大。骑马不稳当,越季干脆下来牵着马前行,风太猛烈时,就抱着马避一会儿,她心里想,六哥怎么会约在这种鬼地方,不过也对,越是荒凉难行,也就越安全。
风沙中终于露出一座帐篷,越季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天,总算到了。她抖落抖落满头满身满脸的黄沙,掀开帐子。
“小月季?”越孚闻声一回头,惊诧无比。
“哈哈哈,我脏成个驴打滚儿,六哥你认不出来了吧?”
越孚没有半分笑意:“你怎么会来?”
“不是你约我来的,说是找到了五哥的遗物要交给我么?喏,这封信上的暗记,还是你上次告诉我的。”
“糟——了……”越孚一把推开越季,“快离开这里,分头走!”
“六哥……”
帐篷帘子刚掀开,嗖嗖就是两箭迎面飞来。越孚和越季忙向两边躲去。箭是躲开了,可人被逼回了帐篷里。
“六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透过帘子缝隙,可以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人马,越孚的声音透骨寒凉:“我们被人算计了。”
“外面是什么人?是鞑子么?”
“这里是清水营堡,哪来的鞑子?是榆林镇的守军。”
听到这个熟悉无比的徽号,越季一阵心酸,知道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忙地挥开杂念,轻声问:“六哥,你在这里不是为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