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润看百花一眼,随即看向茶杯,沉声道:“本官看不出姑娘的惶恐之意。”
百花掩唇微笑:“越是惊慌,就越要表现沉静,家父正是如此教导。”
苏明润这才认真打量百花,她脸上微笑温和沉婉,掩唇的手指却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抖动着,似乎掩饰着内心的惊惧。
苏明润收回视线:“不知百花姑娘可否与本官谈谈你的家族?”
百花放下手,她安静地看着桌上的茶杯,眸中情绪复杂:“妾身父亲是江南一带的商人,家在镇安城,开着一家布庄,父亲一直认为商人身份低贱,从小注重妾身教化,教化嬷嬷来自于大户人家,他是想要借我未来夫婿摆脱商人为末这重尴尬身份……说起妾身这未来夫婿,不知太守是否认识镇安城的叶家?”
苏明润颔首:“镇安城大族,叶家,江南名景叶公庙与叶田湖均与其有着密切关联。”
百花面色寡淡:“是了,妾身与叶家五公子有婚约,听父亲提起,叶家一位老爷曾承父亲情,便以婚约为报恩,父亲对这门婚约看得很高,认真地为妾身积攒嫁妆,在迎来送往的布庄,许是父亲无意中提到这笔巨额嫁妆,妾身家遭到江湖盗贼抢夺,辛劳大半生积攒的家业被搬空,父亲一时想不开疯了,妾身在亲戚的帮助下,远离是非之地,越走越远……最终才到宁城。”
百花的话语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对家族提及甚少,苏明润不语。
百花似乎也注意到这一问题,连忙补充道:“妾身家亲戚不多,母亲自小贫穷,父母早丧,很早就和家中断了联系,父亲这边,也只有两位叔父,父亲现在住在叔父家中,妾身是在叔父帮助下离开镇安城,路上遇到贵人,在宁城落地,开了一家客栈。”
百花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喝完才放下茶杯,看着苏明润:“前几日投奔妾身的是叔父的儿子,高富,他性子懦弱,一向不与人有纷争,此次不知为何他竟与江湖人有联系,更不知,为何会刺杀苏太守!”
苏明润转头看向院墙一角,小路已经将那株新芽取下来,田晖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苏明润提起茶壶,给百花的茶杯满上,问:“不知百花姑娘的姻缘如何?”
“嗯?”百花疑惑地看着苏明润,苏明润依旧面不改色,百花低头叹气:“那一纸婚约,就让它成为过去,若是没有嫁妆进入叶家,妾身与母亲都不愿意,大家族枝叶繁多,复杂多变,弱小,本就是一种罪过。”
苏明润抬头,问:“难道叶家会在意那点儿嫁妆?”
百花笑了笑,端起茶杯:“妾身在意。”
苏明润不语。
百花放下茶杯:“苏太守,高富之事妾身实在不清楚,他曾提起他随江湖兄弟到宁城,后失去兄弟的联系只得投奔妾身,其余的事情,妾身也不敢多问。”
苏明润理解地点头,道:“若姑娘当真与此事无关,自然不必离开芙蓉楼,作为宁城最有价值的客栈之一,本官着实希望它能兴旺繁盛,和着宁城一起。”
百花动容,意识到眼泪正在汇聚,百花连忙转头,看着和少年少女一起将新芽种到花盆的孩子,良久,情绪渐渐恢复平静,百花盯着田晖,话语却是随着苏明润道:“多谢苏太守。”
苏明润端着茶杯,沉声道:“不必。”
他听着亭子角悬挂的木条相互撞击而发出的粗重的声音。
心静如镜。
亭子外的回廊传来脚步声,如小石子入水般扰乱了平静的心境。
一位身着暗黑袍子的男子在回廊内走着,他神情严峻,身后跟着一位随从。
百花好奇地看着那正在走来的沈昭武和小宋。
苏明润皱眉。
百花连忙站起来道:“既然太守有来客,妾身不打扰。”
苏明润看向院墙的小路,早就看到沈昭武来访的小路连忙接过小桥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朝苏明润走来,苏明润站起来对小路道:“送百花姑娘回芙蓉楼。”
百花微怔,她拿着包袱深深地朝苏太守一拜:“多谢苏太守。”
苏明润颔首:“若以后还有何消息,希望姑娘告知。”
百花心下明白,这消息自然是与高富相关的消息,但也不仅限于此,百花恭敬道:“妾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