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今日盘锦出府去天香阁采买,路上遇见了那苏榜眼,苏榜眼一张风流俊俏面,寻日里更是被榜眼的名头润的光彩照人,如今不过些许日子没瞧见,枯瘦的跟皮包骨似的。盘锦一颗水汪汪的琉璃心,登时碎了一地。
谁让那苏榜眼生了一张戏中才子的脸,更是戏外才子他本人。且苏榜眼还说,他打小养的一只鸽子,上回为了给姑娘送信,被季王爷拦下,一刀剁了。如今他相思难解,日渐成魔,只求她帮忙第一封信,如此便是死而无憾了。
长明楞坐着,手里拈着那封信,耳里听着盘锦这段词,心头却在想,盘锦丫头这股傻劲像是娘胎里带的。也不知是随了她爹,还是随了她娘。想来是随了她爹。她娘不是季云疏的奶娘嘛,能喂养出季王爷这般伶俐俊俏的,怎么能是个傻得?
长明将那信随手丢在案台上,拍拍盘锦的手:“你有见过,能活一二十年那么久的鸽子么?”
盘锦还沉浸在苏榜眼那句“入骨相思无处解”中,闻言一愣:“难不成,是鸽子精?”
长明:“……”
“姑娘不是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狐狸吗?想来是鸽子精。也不能啊,若是鸽子精,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我们王爷一刀剁了?”
长明笑笑:“这有什么不能的,你们王爷乃是真龙天子,别说剁个鸽子精,我这老天爷钦定的半仙,他说剁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盘锦忙摆手:“那不能,王爷可是能为了您豁出去命的。”
长明拈了那封信在她眼前晃荡:“你也知道你们王爷能为我豁出去命的,那你还助我与旁人私相授受?”
盘锦哑:“奴婢……”
长明将信往她怀里一按:“扔了!”
“扔,扔了?姑娘您不看看么?”
长明不耐:“不看,扔了扔了!”
盘锦:“可是……”
长明叹息,转身抓了盘锦的肩膀,道:“盘锦,我与苏榜眼早已恩仇两清,你……”
话未完,一股邪风穿堂过,风里一颗沙子迷了眼睛。
长明唔了声,伸手抹眼,不多时脸上滚出两行清泪来。
盘锦一慌:“奴婢扔就是了,姑娘您别哭啊。”
屋外有人脚步一顿,透过半开的窗子正正瞧见长明对着铜镜抹眼泪,一双眼睛染得通红。
许是如今眼睛好了,长明分毫未曾发觉屋外有人来了又走。对着镜子挑出那粒沙子,长明这才转头呵盘锦道:“哭什么哭,姑娘我是被沙子迷了眼。”
盘锦双目含泪,哽咽:“姑娘,奴婢省得的,奴婢这就去扔,扔的远远地。您这双眼睛才刚好,可别又哭坏了。”
……
眼瞧着盘锦奔远了,长明才幽幽叹一口气。她现在是丁点儿都不愿意瞧见那苏坏水的脸,虽他是好像生的还不错,但她眼睛不好,来回也就只能撑得下那么一个。
这厢盘锦拿着那封信,本打算寻个无人的地方撕了了事。
前半句倒是好办,无人的地方随处可寻,但瞧着那封字迹秀美,情意恳切的信,盘锦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来撕。
眼一闭就要动手,忽觉手上一松,盘锦睁眼,正瞧见钟馗兄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那封信,眼里看着那句:“入骨相思无处解,惟盼顾卿一面。”
钟馗兄凉凉望了她一眼,道:“信我拿走了,此时不可让姑娘知道。”
盘锦愣乏乏点点头,眼见着钟馗兄纵身而去。
回了院子,长明已抱着大黑挪在了水榭里吹风,眼见着盘锦垂头丧气而来,随口道:“扔了?”
盘锦心虚:“扔了……”
扔给钟大哥了,钟大哥想必又扔给王爷了……
盘锦益发心虚,挪将过去,讨好道:“姑娘,我给您捶捶腿吧。”
言罢也不等她答,自顾捶起了腿。
长明窝在滚椅上,舒服叹气,人往往在舒坦又无聊的时候喜欢说闲话,是以长明闲话道:“你觉着白色好看吗?”
盘锦点点头:“那要看是什么了,若是衣服,奴婢觉着就挺好看的。我们王爷穿白色就最好看了,跟仙儿似的,可他不常穿,奴婢觉着您穿白色肯定也好看,也跟仙儿似的,可惜你只穿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