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云淡风轻地将母仪天下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度到竟连皇上与别的女人彻夜狂欢,都能坦然接受,面露怡然慈祥的微笑。
云婕妤失了算,没想经年后的朱琏倒是出乎她意料乖觉了许多,脾气亦收敛地服服帖帖似温驯的骢马,变得不再简单,她都要看不明她了。罢了,云婕妤谨慎地谢言:“谢皇后娘娘。”
起身来,云婕妤挑眼东西两侧座无虚席,已没有她的份儿,皇后更没赐座,居然将她生生晾一旁,她似奴婢尴尬地站到一旁,自讨没趣。
朱皇后与着各宫姐妹们闲扯家长家短,有一句没一句搭着,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似在嘲笑某人。
云婕妤纹丝不动地熬过一个又一个时辰,直至临近晌午,是该果腹了,朱皇后意犹未尽断了话尾,宣布各宫姐妹跪安。
众嫔妃齐声跪安,陆陆续续退出了坤宁殿。
云鸾淑伫久了,双腿是酸又是麻的,万分难受走不得路需缓缓才行,却无一句怨言。沫儿上来搀住主子的手,心疼地皱起翠眉。
鸾淑心然她的眼里有话说,微微一笑,握紧沫儿的手,回了一个安定的眼神。她都晓得,沫儿是想说,皇后她们摆明着欺负她,她居然任她们欺负,她可是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云婕妤?没必要受这窝囊气。
心细的鸾淑怎会看不出?正因她们有意欺她,她更要装哑巴吃黄连,后宫法则小不忍则乱大谋。从前的她参不悟隐忍,跌跌撞撞,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岁月将她磨砺成精致滑手的黑子,从表面看她是可萌可欺的新人一枚,本质上却是深宫中深不可测的老前辈,做起事可没了马虎。
众散宴离,云婕妤顶着炎热的春日,举步出了坤宁殿,沿着漫长的宫道步行回紫云阁,偶看见嫔妃坐车撵上享受其中,她并无羡慕。以她受宠爱的程度,并非没有坐撵的机会,只是她婉言拒绝了,为的是不惹人注目。
能默默地像个影子,还是好的,至少能少引火烧身。
可她这么想实则大错特错,别人并不那么想,特别是记仇的秦宸妃看不过装柔软白兔的云贱婢,怒凶凶折过来将她一撞,谁知她弱不禁风扑在地上。
秦宸妃笑看滑稽的她,假意关心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不是有意的,云妹妹你没事吧?”
伸手欲帮她一把。
沫儿却着急地扶起婕妤,用不着秦宸妃假心假意帮手,愤愤瞪着她。
“沫儿,不行,我脚崴了,起不来!”云鸾淑坐在糕状的石街上,疼得捂住脚。
秦宸妃细细打量她,不悦地瞥了瞥嘴,以为她又要故意装受伤陷害她,蓦然慌了手脚。若是皇上知晓又是她干的好事,皇上不扒了她的皮废去她的妃位,她便不姓秦了。
做错坏事的秦宸妃大惊失色,反复自问:“这可如何是好?”着急地跺脚,急中生智,转身命太监速速去请太医来。
心急的秦宸妃抢过宫女的遮阳伞举在云婕妤的头顶,为了挡风挡烈日,竟能为此委屈蹲下身,与她齐声,贴心询问:“云妹妹感觉如何?”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秦宸妃心眼并不坏,只是妒忌心过强。云婕妤晓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只身在深宫,正好缺那么一位互帮互助的闺密,且试探她真心如何罢。淡笑道:“谢姐姐关心,妹妹并无大碍。”
沫儿却怒瞪着秦宸妃,小声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宸妃是怕皇上怪罪,才会委屈这么做的,不然待主子的态度只会愈发恶劣。
进宫探望母亲韦氏的康王赵构,正巧经过坤宁殿所在的宫道,朗步走来,前方一撮人堵住了道路不得通人。
走进看,是皇兄的妃子,可为何坐地上?
赵构识得那位是宸妃,地上美人的面孔倒是陌生的,可她若夜色漆黑的双眸却是那么似曾相识,有种温柔的别样感,爬满他的思绪。靠近询问:“怎么了?”
秦宸妃干着急:“回康王爷,云婕妤扭伤了脚。”
云婕妤佯羞别过脸避嫌,她是皇上的女人,可不能随便见除了皇上之外的男人,即便是曾经的好弟弟构儿,今非昨,她明白的很。
皇兄的妃子即是赵构的皇嫂嫂,他有责任照顾她们,给予她们帮助。赵构理所当然,并无想太多,脱去云婕妤的一只绣花鞋,两手精准地抓住她错移的脚踝的部位,使出男子力,咯吱一声脆响,一阵痛一阵惨叫,仿佛脚踝的骨头都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