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李久言继续引路,走至李宅门前,竟是并未无一人迎接。
半晌,走出一个金钗玉冠,碎花绫罗的妇人,靠着身边一羞面丫鬟身上,愠色道:“你这不孝子,竟是不辞出走多日!看你是少吃了教训!”说着,扬起手便打将过来,高高扬起的手臂还未落下,却已经被云之陌接住。
“夫人,事情还是要分些青红皂白,你说对不对?”她劝道,玉手握住妇人的手腕,甚是不愿松开。
那妇人打量一番云之陌,面上毫无宽厚和蔼之感,甚觉又多了些愠色:“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来教育我,久言,你给我过来!”
见此,边上的丫鬟急忙进言劝道:“老夫人,还是快些令公子与姑娘进去再说,这在门口,确是有些不好,有损我李家声誉不是。”
那老夫人倒是颇听这丫鬟之言,心下有思量一番,又是极为锋利的语气道:“那便进去再说。”
走进门栅,便是一条直通内堂的宽阔石板路。庭院虽是极大,仆从却是极少。想来应是遣散了许多。那老夫人虽是心上不悦,却是并未再说些重话。应是顾忌来人是客,便也并未妄言许多。云之陌小心跟着进去,望着院中景象,面上惊叹。
入了内堂,堂中倒是颇多的仆从,大抵是女子,谦恭模样,乖巧少言,应是这老夫人教导。乃至落座,桌上奉上茶水,那老夫人又说道:“久言,自从你爹爹仙逝之后,我李家酒坊便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李家的家业终归是要交到你的手上,你不声不响便离开不知去向,难不成你就这般看护你爹爹留下的家业?”
闻听此话,李久言良久沉默,倏尔颔首行礼,垂泪道:“娘亲这许多日子自是委屈了你。此前是久言行错,爹爹既是已经仙逝,久言自会担起家中责任,一定将娘亲奉养,将家中酒业振兴。”
“好,你既是已经如此说,那娘亲便信你。不过,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你又作何解释?”妇人情绪稍见缓和,犀利的目光转向云之陌,不见半毫善意。
李久言赶忙上前,引荐道:“前些日子儿子不告而别,正是前去山中寻些酿酒之材。却是不巧在山中受伤,幸得这位姑娘相救。恰好这位姑娘又懂酿酒,如今便一起请来,救我家族。”
如此说,妇人的目光倒是稍加温和了许多。她落回座上,示意边上侍酒的丫鬟将云之陌的杯盏斟满,转而笑道:“原是我家孩儿的救命恩人,倒是老身之前怠慢了。”
见妇人面色大变,云之陌亦好言道:“只是恰巧相遇,方才相救。夫人莫用挂怀。”
既是家中到了客人,那夫人面上难得有些喜色。见那李久言与云之陌又是风尘狼狈,故命了丫鬟上前招呼。云之陌哪里受过这般待遇,着实不适。思及眼下乃是他人家中,待被领至住处,方才开口拒绝道:“各位姑娘,如今天色渐晚,我亦是疲累了,不妨,你们便先行忙着自己的事情,若是有何需要,我自会唤你们,如何?”
“是。”那些丫鬟齐齐行礼,皆是恭顺模样。
见其离开,云之陌才稍稍松口气,将木雕的楠木门关上,一下躺上床榻,竟是就这般沉沉睡了去。
慕烨离从窗前一闪而过,唇边带着浅笑升至屋顶。月华之下,白衣翩翩,倒是果真不放心之陌一人在此。心中,一边欲要守护天下众生,守护仙界安宁,另一边却只是想陪着云之陌。他在两者之间取舍不下,如今才落得如此难受。静静立于屋顶,满眸城中烟火,却掩饰不住那隐藏极深的忧愁。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明,竟是在这屋顶之上耗了一晚。他看着旭日初升,心下亦是知晓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刻。纵身一跃,此刻真是要回至太白了。当初只是一言凡尘历练,竟是在尘间一待便是数年。如今回山,不知又是何种境况。他想,转眼已经身至太白山门。
山门前所待之人出人意料,他先是心上一惊,转而又是冰冷:“你怎么在这里?”
她梨花带雨,哽咽道:“在此待你这些日子,亦是反思自己万年之前的过错。不知,如今,你心上的火,可是消了?”
“你既然已修得仙身,重要之事乃是继续修仙。在此浪费韶华,岂不辜负了这修来的散仙之位?”他仍旧冰冷,负手而言,语尽,便转身欲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