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琪有些被震慑到,迟迟没有出声喊对方一声母后,直到女王先开口:「琉烨……」
「母、母后……?」听到气若游丝的呼唤,露琪这才赶紧回过神来叫了一声。
「琉烨……母后心知自己挨不过今日……是时候了……这就是我们身为海德姆女王的宿命……极速老化致死的下场。」
女王颤抖着手想举起却没力,露琪感觉自己瞬间握了上去一一而这并非出于己意,是从这一刻起,琉烨控制住她的身体、取代她的主权意识。
「母后,是孩儿不孝,没能接替您的重责大任……」琉烨跪在床边,沉着一张脸对自己的母亲这般道。
「这不是你的错……过去是我太强人所难……这一直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啊……」女王想要摇头否定,此时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母后……」
哽咽着握紧女王的手,琉烨的身体微微颤动。在旁观看这一幕的国王,本来宛如铁面般毫无表情的脸孔,也为之动摇、
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身体主权被取代、转而待在体内的露琪,沉默是她当下唯一能做的反应。她只能心情沉重地看着这一幕幕的发展,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插嘴或安慰,或许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两人好好地交代最后的事。
「琉烨……不管尔后如何,这个星系的存亡都不该怪你,知道吗?不要太过自责……」
女王虽然说得有气无力,可琉烨听得出这句话的重要与背后的安慰……他的母亲,直到临死前仍不忘耗费最后一丝力气抚慰自己。思至此,琉烨的内心更是有如刀割,传来阵阵疼痛。
过了一会,琉烨才点点头,挤出一点声音做出回答:「母后,孩儿会尽量做到的……一定有办法可以不用这种方式解决危机,母后不要再为孩儿牵挂了。」
「是吗……母后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女王听了琉烨的话后,嘴角扬起一抹浅得几乎不似笑容的浅笑。琉烨是第一次听到母后以儿子称呼自己,露琪当然更是如此;女王终于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刻,接纳与拥抱这个事实,不让波此留有遗憾。
琉烨怔住,愣愣地看着床上的母后,最后女王将目光转向在床旁站立许久的国王,也就是她的丈夫。
「赤刹」
女王陛下轻声呼唤这名她此生所嫁予的男子,纵使两人婚后几乎无夫妻之实。
「……我在。」
国王陛下用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回应半掩着眼帘的妻子。
「请……帮我好好的……照顾儿子……」女王对自己丈夫的最后一句嘱咐,是每个母亲最重视、最在意的所望。
「我会的……我这辈子答应妳的事从没贯彻过……但是,这一次,我会执行到底。」赤剎郑重地答覆,做出最大的承诺。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女王的嘴角再次微微抽动,可是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的她,终究连一个完整的浅笑都做不到。最后她将目光又移回琉烨身上,她此生唯一的儿子,曾经这么期盼过与恨过为何不是女儿的儿子,如今却只剩下一种情感一一
「琉烨……到头来母后只希望……只愿……你幸福……还有……我其实是知道的……」
女王深吸一口气,「身为母亲的本能……我知道……这段期间的你……不是你……而是另一人对吧……」
话音落下,那被琉烨握在掌中、苍白又瘦弱的手,缓缓地……脱落、放开。
那张映在琉烨眼中的母性之脸,也早一步阖上了双眼。
「母后?」
琉烨一愣,他讶然地张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用最小声、最微弱的音量呼唤对方。除了震惊女王竟知晓自己的秘密外,随着分秒静默地流逝,那份迟迟未得到回应的安静,像一把刀,凿空了等候之人的心。
「不……」
琉烨更加用力地握紧那只已然无力的手。
「母后母后啊啊」
在这一刻,认知到最终结果的琉烨崩溃地悲鸣。那彷彿要撕裂肺腑的呼声,让人听得肝肠寸断,待在他体内的露琪也难过地流下眼泪……只是不知道,此时流淌在脸上的泪水,是出自于她抑或琉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