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拽着一身繁重华美的纯白纱裙,刻意跳过一室会勾起敏感联想的物件,姚雨筠踩着那双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艰难地挪步来到角落那张看起来同样价值不菲的梳妆台前。
真是好一个暴发户。干净明亮的镜面映入的那张盛妆娇颜,带着的那抹笑掺进了几分明显的讥讽,不只是为了一室几乎令人眼花撩乱的华贵装潢和摆设,更是为了自己。
如同眼见那般,她身上那件碍事的裙子是结婚才会用到的白色婚纱,脚上的高跟鞋镶了钻,梦幻得仿如童话里公主所拥有的水晶鞋。
今日,她从头到脚都穿得价值连城,也是今日,她跟某个男人步入礼堂,成为了他的妻子,哦,称呼他为某个男人似乎很大不敬。实不相瞒,她对他并不存在半点与爱情有关的感情,她会嫁他也非自愿,而是因为……
“该死。”笑容好僵,脸部肌肉也微微发酸地疼痛着,告诉姚雨筠她刚才在爸妈和宾客面前有多拚尽全力地笑。
她不想让谁知道这场婚姻背后的不情愿,不想让爸妈为她操心。从敲定婚事的那天起,不管面对谁她始终保持着微笑,一直。而现在,回到跟那个男人的新房,关上房门,她一秒钟也等不下去,迫不及待地急着卸去外面这层沉重虚假的伪装。
好不容易用手抚平脸上突兀的假笑,故意无视那枚在镜中看到,有细小银光随灯光折射点点跳跃的婚戒,姚雨筠开始翻箱倒柜地去找卸妆用具。
就在这时,房门倏地被打开,那个男人十分可憎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镜子里。
“龙昭。”姚雨筠一时忘记稍作遮掩,开口唤他的嗓音附带着烦躁、恼怒的恨。
“我以为开门时听见的该是一声亲爱的或者是老公。”男人感情单薄如纸片般,唇微掀了一个极小的弧,揶揄的意味很是浓烈。
“如果你想听充满令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发嗲和虚情假意,我大可以满足你。”她回嘴说着,这回懒得掩饰那咬牙切齿。
亲他个鬼,爱他的死人头。要她喊他老公,可以,等再过三十年后她就喊,只是是多加一个字,喊他老公公。
只是,即使万般不情愿,她也无法否认,眼前这个男人,龙昭,现任龙翔金控总裁排行第四的孙子,娶了她,飞扬国贸的姚家千金姚雨筠,从今天起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她老公的身份自居。
“不必,我对采用强迫手段才能得到手的东西半点兴趣都没有。”
亏他说得出口!仿佛指控,姚雨筠朝他怒瞪的杏眸自然毫不吝啬,顺便送去一记快、准、狠的愤然。只不过在四目相交之时,就被他笑意渗透不到眼底的慵懒淡笑给四两拨千斤地拨了回来。
“你、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或许,不,是的确,她没有资格埋怨指控他对她有过半分强迫。
没有人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没有人兼哭带跪地向她膜拜,这场婚事是她自个点头应允的,在爸爸的公司负债累累、走投无路之时;当这个男人如同救世主般拯救她,不必让她像卖身救家人一样跑去相亲之时。但是在那之前,她有一件事必须问清楚,就是他促成这场婚姻的真正用意。
“什么解释?”龙昭睁着眼凝视着她,眼神是很纯粹,带着疑问。
“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其实这里该用“你为什么要帮我爸爸”会更好。
姚雨筠没有察觉,比起在他为何出手相助的原因之前,她更迫切地想要知道,对于她和这场婚姻,龙昭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
自从他杀进相亲场地,宣告要娶她之后,以及拍婚纱照那天,她没有再见过他。是他不要见她,他几乎断绝了所有她能联络上他的方式,直到婚礼的今天她才得以再赌龙颜。
既然这么讨厌她,离她远远的不就好了,为什么有人能像他,打小就卑鄙恶劣,戴着笑脸面具专门找她碴、欺负她,以此为乐,乐此不疲。为什么他要娶她?
“为什么?”龙昭将这三个字放在嘴上,轻轻喃着、细细想着,仿佛思忖了良久才搞懂这三个字的意思。龙昭终于有所动作,挪动步伐,放弃脚下所站的那片领域,朝她走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她又不是他心里那只表面上笑嘻嘻跟人称兄道弟,背地里总想着把人往死里整的鬼。她根本就从未了解过他,她会知道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