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棘因为一个军事方面的设定是否不符史实从版聊吵到私信,从私信吵到短信,最后终于和解之后,天棘又向她说了很多自己在真实的三次元世界的事。她知道天棘比她小好几岁,还在读书,是个既睚眦必报又急公好义,既见多识广又年少迷茫,自小生活优渥,却总是忧虑重重,甚至杞人忧天的孩子。荼白不由自主想要写一个天棘这样复杂纠结的角色,但是,这个角色最后会走出迷惘,走出孤独,走出童年的阴影,找到真实的自己。这个角色就是糜章。写着写着,她也把自己代入到魏昭质这个人物中了。
天棘看出来糜章的原型是自己。一开始似乎还有点生气。但最后只是给荼白发了一条短信:“期待新作。别把人设写崩。不准卖腐。”
荼白知道,真实世界中的天棘和真实世界中的荼白,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交点,也不可能有交点。两人唯一的缘分,大概就只是这篇悬疑谋略为主,最后还是略微卖腐的小说了。就算遇见真实世界中的天棘,她也一定会掉头就走,躲起来。毕竟比起在文字世界中纵横捭阖的荼白,真实世界中的涂蘼实在过于渺小、过于潦倒,天棘说不定会觉得她是个无聊又无用的“大婶”。甚至因为不想让天棘反感,她在小说里连卖腐都不敢敞开了卖,专心致志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写天棘喜欢的精致而出人意料的推理和谋略,让糜章和魏昭质和朝廷里的黑暗势力斗智斗勇,在沙场建功立业——虽然对天棘本人的怜爱和祝福,也不知不觉通过魏昭质和糜章的互动,流露在小说的字里行间。
《落花辞》完结了,天棘依然十分让人头痛地留下一篇长评,分析了结尾虽然是令人愉悦的Happy ending,然而不符合逻辑。
荼白哭笑不得,一边感慨天棘读得真仔细,脑子真好使,一边感慨自己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但在《落花辞》完结之后的一个星期,她收到了一封天棘的短信:“我现在也在京兆市。什么时候见一面?地点你定。”
真的和糜章公子一样,从来不给魏昭质说“不”的余地,永远是“大事我说了算,细节你来定。”真让人头痛啊。
……这些往事,荼白不敢再想。天棘和糜章一样年轻、霸气、心智极其早熟,可她没有魏昭质的坚定。或许她和天棘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屏幕一角不断跳出来留言提示:
“《花开如雪》和《落花辞》就算有相似之处又怎么样?《花开如雪》就是写得更好!”
“想出名想疯了!”
“炒人设,蹭热度!说别人抄袭之前,先想想自己要不要脸。”
“我们要不要继续人肉她?”
“她就是嫉妒凤凰于飞大大!”
还有更不堪入目的话。
人肉到自己,她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天棘。天棘不管是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去当画家,还是按照家里人的要求去一线城市的大企业当高级白领或者回家乡继承父业经商,都有极远大极光明的前程。天棘终究和她不一样,三次元里,涂蘼只是个穷困潦倒、靠读书写作聊以自娱的超市理货员;二次元里,荼白是个不入流的作者,总妄想自己能写出松本清张、东野圭吾那样的悬疑推理小说,结果唯一让读者注意的就是偶尔卖的那一点腐,直到写了《落花辞》之后,才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人气。
荼白不想让自己在网络上的口水仗威胁到天棘。
荼白的手不再颤抖,她点开“账户管理”的页面,又一次点开了“注销账户”的选项。
没有一丝犹豫。
“确定。”
荼白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好几个小时。荼白终于意识到有人在狠狠地砸着门。
看着门上挂着的天棘的拳击绷带随着砸门的动静微微颤动,荼白惊恐地站起来,失措地躲在墙角,抱着膝盖蹲下,无声地尖叫、恸哭。她站起来时碰翻的药瓶落在地上,摔碎了,里面的氯氮平撒了一地。
不堪一击的球形锁被一脚踹开。
序 待与东君写春-色
序 1
门开了。
带着无框眼镜、一身高档定制西装的唐泗水走出电梯,顺着摆满鲜花的走廊进入宴会厅。
一个和他擦肩而过的服务员认出来这是名作家凤凰于飞,激动得两眼放光,冲过去要了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