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荼白发信息:“今天在家怎么样?我马上就回家啦。”
荼白没有像平常一样秒回。打荼白的手机,手机关机了。我觉得更加不安。一起上托福班的前宿舍室友也考完出来,看我脸色煞白地站在考场外的储物柜旁边,担心地过来问我:“怎么了,章鱼?不舒服还是没考好?”
章鱼是我的外号。以前的室友说我像一只八爪章鱼,什么都抓在手里,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还好……我先回去休息了。”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监考老师追过来:“诶,这位同学你把储物柜钥匙还给我!”
我匆匆把钥匙往监考老师手里一塞,就跑了起来。
身后同学在喊:“章鱼你真没事?”
“没事!”
为了赶时间我叫了辆出租车,而且一直跟司机说:“师傅,拜托你快一点。”最后连钱都没让师傅找。
总算到了家里,我一边开门一边喊:“荼白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
当然了,荼白听不见啊。我安慰自己说。
客厅兼书房没人。窗户是开着的。看样子,一盆我们养了很久的凤尾竹在地上摔过。原来的陶瓷花盆应该已经被摔碎了,地面上还有零星几块碎瓷片和土渣。现在凤尾竹是用一个结实的塑料袋包着下面的土,放在窗台上原来的地方。
“荼白?”
我走进卧室。阳台上面晾着的我们的衣服都被荼白收好叠好放在衣柜里了——包括一件我想着快开线了,或许应该扔掉的衬衫,也被荼白整整齐齐地重新缝好。但整个房间,就是不见荼白。
卫生间和厨房里也没有。
进来的时候门好好的锁着,家里也没怎么乱,荼白到底去哪里了?
我在客厅里急得直转圈。这时候,我看见书桌上放着几张纸和荼白的钢笔,旁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药瓶。钢笔的笔帽没有好好盖上。那个钢笔是我和荼白一起买的同型号。她用白色款,我用黑色款。她从来不会用的这么不当心,连笔帽都不好好盖上。
那几张纸上反反复复写着同一句楚辞,“唯昭质其犹未亏”。其中一张纸中间是几个潦草的字“何以如此?我不明白。”
打开的窗户传来邻居家电视播天气预报的声音。那家的老夫妻在讨论孙子过来吃晚饭,该做些什么好的问题。
对啊,荼白可能是出去买菜了嘛。
我飞奔下楼,在小区旁边的菜市场里转了好几圈,没人说见过荼白。最后菜市场口的配钥匙师傅叫住我:“你找的那个姑娘,好像往通海河边去了。”
“什么时候?”
“一两点吧。”
河边有花市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河边散步。现在虽然花市渐渐拆掉了,荼白还是有可能去那里。
我过去才发现河边的花市已经拆得差不多了,看样子这里要重新修整成一个河滨公园,外加建几栋景观公寓。工地的棚子都搭好了。
我沿着我们散步的路线,匆匆跑过杂乱的河岸。在原来花市的边缘,我停下了脚步:
河堤缝隙上长着一片茎子大约一尺高的白色、黄色的野花。有一丛白色的被拉扯过,已经蔫了,倒伏在河堤上。而河堤下,荼白的手机半泡在水里。
“110吗?报警……我的、我的室友……不见了……我觉得她可能出事了……她有抑郁症……我想可能是走失……名字叫涂蘼。她今年25岁……嗯,身高157吧……长头发……”
我太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了。有一个姓林的警官联系到了我。让我做的几件事似乎有:和我确认发现荼白手机的现场;做笔录,问我怎么发现荼白不见的;让我回家里,让我指认家里哪些是荼白的东西哪些是我的……
最后,我被林警官带到停尸房,确认荼白的尸体。
“我们联系到了死者的家属。死者的父亲听到女儿可能出事的消息,情绪十分激动。初步确认死者身份的事情,暂时麻烦你了。”
即便是真的看见荼白躺在停尸台上,我也不敢相信荼白真的不在了。
“我不相信涂蘼会死……”我对林警官说,“她早上还说要给我做饭庆祝我考试结束。谁寻死之前还去收衣服,莳弄花草?有人害了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