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更痛快被二叔重揍一拳,架到梅寨主面前,为宝贝爱女讨个公道。
当福佑被唤至寨厅,里头已吵完一轮,寨主和二叔喝茶润喉兼消气,梅海雁脸上瘀红一片,嘴角渗血,人呈现大字型,躺平在一片杯盘狼藉里。
她不清楚发生何事,却遭寨主喝令,跟那混崽子跪在一块。
在场有资格冠上「混崽子」之名,除梅海雁外,没有第二只了,福佑乖乖往他身边跪。
梅海雁伸手握向她,带血的唇角,扯开一记咧笑。
你又惹了什么事?她眼神在问。
他笑容加大,扯痛颊上的拳伤,表情龇牙咧嘴,她拧了袖口,替他擦拭血迹。
「老牛吃嫩草!」梅寨主重重拍椅柄,冷声哼。
福佑一开始真没听懂,完全不知道话里的「老牛」与「嫩草」所指为何,直到擦完梅海雁嘴角的血,而梅海雁依旧握紧她的手不放,一脸笑容青春洋溢,活脱脱身负「嫩草」之姿,这代表一老牛是她?!
福佑惊觉之后,讶然抬眸,对上梅寨主凛厉眼神。
好吧……这一世算起来,她比较老没错,可她没想吃嫩草呀!
「我爹他答应了,说我乖乖让二叔揍十拳,便不逼我娶佟海乐,可以娶你。」梅海雁又咧嘴,这回再痛也要笑着说完。 老牛不想吃嫩草,嫩草何忍苦苦相逼!
她有种嘴里被强塞一把草的滋味,青涩损喉,有口难言,心想
寨主你也太宠溺儿子了呀!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倾力阻止他胡来,耍尽一切手段拆散我们,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相胁——嗯……梅海雁没在怕,这招没用。
区区十拳就跟他算了,慈父多败儿呀,寨主!
福佑压低声,对梅海雁嘀咕「你怎不问问,我答应不?」老牛的意愿不重要了吗?!
「我也乖乖让你揍十拳,你一定会答应。」嘿嘿。
他根本吃定她对他的纵容,自小到大,她哪一回没顺了他心意?
八岁那年,两人偷划小舟,只为到岸上邻镇喝碗糖水。
九岁那年,他想放烟花,拉她一块当共犯,去火药库里盗材料,结果烟花没做成,险些炸掉蛟龙寨。
十岁那年,他跟他爹呕气,坏主意冲脑,要她帮着他挖陷阱,让他爹摔进里头吃吃苦一陷阱内,铺满苦瓜,他爹最讨厌的食物。
更多的,罄竹难书,件件有他也有她。
哪怕她嘴里念、脸上不情愿,可最后,全教他得逞,陪他做过无数坏事。 福佑瞪他,更恼他说得没错。
慈徒多败师,同理可证。
「大庭广众下眉来眼去!成何体统!你们节制点!」梅寨主又吼,一旁二叔也跟着啐声。
梅海雁捂着胸坐起,手臂直接挂福佑肩上,将人往怀里带。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到此为止,男人说话算话,你们不干涉我和福佑的婚事!」梅海雁顶嘴。
「我没说答应——」她企图重申「吃草权」,肩胛被他握得恁紧,整张脸惨遭压进他胸膛,剥夺发言资格,呜,老牛真的没人权啦!
「她长得没乐乐美,年龄比你大那么多,身上还带什么长不大的病,你小子看上她哪一点?!」二叔就想问个所以然,自个儿宝贝爱女输在何处。
「我就是喜欢她,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她是真心待我好,谁都不及她的真诚,我在她眼中清楚看到,她有多重视我!」梅海雁声嗓坚定,说道。
福佑本来还在他怀里挣扎,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却听见他这番言论时,停下了动作。
她当然重视他,他是她师尊,她此世唯一的亲人,她以为自己将情感隐藏得很好,不轻易被旁人看穿,没料到梅海雁瞧得一清二楚。
「你根本是拿她当娘看!」梅寨主后悔儿子最需要娘亲陪伴的年岁,摆了只老牛……不,摆了个女人在他身边,造成今日景况。
「娘?我心目中的娘亲,就是一个抛下孩子,自己独自逃跑的女人!她凭什么和福佑相比?!福佑待我好过她千百倍,我绝不会将福佑摆在她的位置上!」
提及娘亲,梅海雁已由儿时的怨怼,转变为今日的冷言。
曾经,他恨过他娘,恨她狠心弃子,害他不时被同侪笑他没娘。
长大之后,他逐渐能理解她,一个年轻姑娘,随家人乘船回乡,却遇帆贼抢劫,她的花容月貌得到帆贼头儿的惊艳,近而强娶为妻,她并无心顺从,一意想逃离蚊龙寨,无论日后丈夫如何百般示好,即便产下儿子,芳心如铁,不曾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