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另有他事,否则特地上孤绝岩睡觉……不合理呀。」翎花一顿,收拾晚膳碗筷的动作缓了缓,压低唤「而且,她看起来……很不快乐,眼神里一片黯淡。」
看起来不快乐?那张面瘫脸?他横看竖看,瞧不出差异。
男人没女人心细,况且,他不想在乎的人,哪会闲工夫深究,只觉得她很占空间,早滚早好。
偏偏福佑一直睡到再隔一天才醒,惺忪揉眼,脸颊全是湿意,她用指去揩,凑到鼻前嗅,居然是胖白舔她一脸口水。
孤绝岩的早晨,寒岚笼罩,雪白雾气包围眼前绝景,福佑身裹被子,走出木屋。
胖白第一个发现她,汪汪跑来围着她绕,讨着她摸,瘟神坐在树下石桌独弈,倒没看见翎花,大概在准备早饭,喂饱一神一犬吧。
她瞧着棋局好一会儿,突然手痒,执起一子,往局中一摆,竟破解一场僵持。
他抬眸睨她,良久,淡淡道「坐。」一字不冷不热,不轻不重。
她也不客气,身裹棉被入「战场」,与瘟神对起弈来。
她的棋,也是梅无尽教的。
初初觉得学这干么,浪费时间,她并不特别喜欢或讨厌,若闲暇时,花上几个时辰,慢慢跟师尊耗,亦无不可,但有时很忙,赶着去洗米,只想快速结束战局,养出了她可强可弱的棋艺。
梅无尽曾赞过她有「天分」,这两字,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显然地,足以让瘟神允许她和他下一盘棋。
翎花备妥白粥酱瓜出来,看见的景况,就是师尊与福佑静谧祥和、其乐融融的对弈图。
翎花深知自家师尊个性,他无法认可的棋艺,别想坐上他的棋桌——例如她,虽然勉勉强强被允许同桌,却只能坐一旁喝茶吃点心,手别来摸棋子。
「你们先吃早饭吧。福佑,你睡了一整天,肚子饿坏了吧。」
「汪汪!」最饿坏的,是我是我是我……胖白如是吠道。
「我不饿,事实上,我不用进食,我是泥娃娃,吃,只是浪费食材。」福佑向
她言明身分。
翎花超诧异,这是她首次听闻,倒是她家师尊兼男人,老早看穿福佑的原形,毫不惊讶。
「你棋艺不错,这局,待会继续。」他不想因为沉迷棋局,害翎花跟着饿肚子,用膳先。
「不用待会,再三子,我就结束它。」
「……」堂堂瘟神被瞧扁,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三子是吧——
「我真能三子结束的话,你变只胖白给我?」她搁下棋,手又缩回被中取暖。
「行。」别说是胖白,变条肥龙都不是问题。
不多不少,就三子,棋局胜负已分,福佑高举另一只「胖白」,开开心心欢呼转圈圈,脚下胖白正主努力吠冒牌货!冒牌货!汪汪汪!
两只胖白几乎一模一样,差别只在第二只胖白额心名了几绺黑毛,巧妙排列成「贰」字,干脆取名「胖白贰」。
「吃完饭,我再跟你下一盘,赢的话,你变块石板给我?」福佑正发挥何谓「得寸进尺」,这招,也是跟她师尊所学。
这战书,瘟神再度哼哼接下。
一盏茶后,福佑扛着半人高的石板,取出随身匕首,安安静静窝坐树下,一刀一刀刻划起来。
瘟神又去面壁了,翎花洗来一盘水果,往她身旁坐,瞧了半晌,也瞧不懂福佑瞎忙什么。
「……这是?」翎花问。
「墓碑。」福佑刀尖未停歇,与石板发出细腻的刮磨声。
翎花只看见中央一个大大「心」字,也不是谁的姓名呀。
直到福佑在角落又刻下「爱妻李福佑」,翎花才怔了怔。
「是你的丈夫?心是昵称吧?姓名中的其一字?怎不刻全名呢?」
福佑静默没答,嘴角苦笑,眼神有些黯淡。
「我与夭厉在孤绝岩太久,不太知晓世事……你离开梅先生,不当他徒儿,嫁人了?」翎花嘴咬果子,无比好奇。
福佑思索着该不该说,可她已无人倾诉,什么都憋在心里,也不是很畅快,反正……总是要让翎花他们知道,她才好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我嫁给我师尊的转世,与入世受罚的他,成为夫妻。」福佑口吻淡淡,配上一脸平静面瘫,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关于楣神入世一事,翎花略有耳闻,记得应该是武罗上回来孤绝岩时,与师尊话家常略提,至于始末缘由,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