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与花_作者:决明(52)

2018-02-11 决明

  一如现在的自己,与其纠结郁闷烦恼,倒不如舒舒爽爽泡个澡、吃饭填饱肚子,之后的事,之后遇到了再说。

  打定主意,立刻下床执行。

  翎花浸入热呼呼的泉中,水温暖赛,不由得让她忆起那场火热交缠,越是想,彷佛水也被煮沸,更加灼人,煨出她浑身泛红。

  那时……她好像昏了过去,整个人迷迷糊糊,任由翻弄,毫无招架之力,十指攀附着师尊臂膀,似乎恍惚说了些什么话,她想不起来,拜托别是太丢人的呓语。

  那时,师尊是不是吻了她?嘴里有一丝丝甜,舌尖热热麻麻的,唇瓣嫣红微肿,残留着受到勾引摩挲的气息……她抚唇,陷入回想。

  「就算真的吻了,不过是把你当成朝露,瞧你开心的……」她对着泉水里的倒影说,感觉心里发酸,酸得近乎疼痛臆窒息「你也只剩这点用处,否则凭什么留在这里……」

  凭什么被师尊拥抱。

  没了这张皮相,她什么也不是。

  心里越清楚,也越心酸;越明白,越懂自己该要拿捏分寸,为求留下。

  泡完泉,换上霓裳羽衣之外的布裳,此时她最不想回忆的,就是那丝腻冰凉的触感。

  轻装素颜地去了厨房生火,替自己煮一碗杂菜面,正准备端回房吃,哪知道「之后的事」,来得这般快一她在廊外直接撞见师尊,想逃都没机会。

  他伫立牡丹花丛间,一身的黑,显得些些突兀,黑发间淡淡乌丝流泄,使他看上去像幅墨绘中的人物,浓黑未干,墨色渲染流动,栩栩如生。

  偌大美艳的花,是他变出的虚影,不惧瘟息,听见她脚步声,他眸光由花间挪来,落向她。

  翎花手捧一大碗汤面,腾腾热气扑面而来,汤很烫,害她别说是想跑,连走快些都怕汤洒赛手。

  「……呃,师……天尊你要吃吗?」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脑里咕噜咕噜滚着,眼神只敢盯着面碗,硬挤出这么一句,期待师尊会冷言甩脸,回她一句「不用」或是「朝露不会煮出那种鬼东西」,然后掉头走人--

  「嗯。」

  嗯?嗯?!

  翎花愣住,直到面碗赛手,她才回过神,手里那碗面已被师尊端走,她以为师尊要独占,又听见他淡淡撂话「再拿副碗筷。」

  原来师尊察觉面碗太烫,她险些手滑,才替她接过?

  心里为这小小猜测而喜悦,虽然也有可能是师尊怕她洒了面,他就没得吃啦,师尊不是贪吃之人,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比较高些吧。

  汤面上桌,她很奴性分妥两碗,一碗恭恭敬敬挪到师尊面前,摆上竹箸与调葵,想端走自己那份回房吃,又觉得太明目张胆,只好安分坐下,低头吃面。

  两方皆沉默进食,她不敢用余光去嘌师尊现在做何表情。

  清晨那件事,就这么淡淡揭过去了?

  别人是一笑泯恩仇,他们是一面解尴尬?

  不过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置方式,粉饰太平,假装若无其事,谁也别要谁负责,谁也别怪谁先闯祸,彼此当作啥都没发生,莫再提、莫再讲……

  「等会随我去个地方。」他淡淡启唇。

  「……去哪?」

  显然她问题太多余,他连回答都不屑。

  既然猜不到,只能乖乖从命,心想师尊特别开口提了,大概是要她准备准备的意思吧,于是她替自己妆点打扮,更衣梳,以朝露的模样出发。

  他只睐了她一眼「不需要,去换掉。」

  是,全听您的。

  翎花花了相同的时间,卸除方才费劲打点的一切,一袭简单衣装、素净小脸,这回没再被他退货,领着她出门。

  要去的地方不近,可她一瞬间被「变」到了那一处,师尊这招瞬间大挪移……便利是便利,但她凡人之躯,好难习惯。

  「……咦,这里好眼熟?」翎花喃喃嘀咕,一时还没想起来,傻傻跟在师尊身后。

  直到看见师尊一脚踢开门,记忆犹如大浪席卷,重新归位!

  当年好傻好天真哭着以为月信是绝症时,师尊带她来求医的地方是不是!

  真的是!

  就算她不记得正凉凉喝茶的大夫长相,他身旁那个「徒儿」,化成灰她都认得!

  「唷,稀客又上门了,这回,是把拉肚子当成生孩子了吗?」大夫笑言。

  翎花此次细细将人打量完整,大夫眉宇间有股风流不羁的味儿,很爱笑,眼角笑痕明显,反倒「徒儿」老成,镇定到文风不动,有客上门也不相迎,径自喝茶吃点心,不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