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此趟回来,便是来接我们母子,准备去雷霆堡住一阵子,幸好你提前来了,否则就要扑空了。」
「等局势安稳些再回来也好。」
「你呢?没想着去他处暂避?」苏夫人瞧了她好一会儿,此时翎花已解下面纱,精致容颜未加遮掩。
她并非头一回见到翎花长相,却每回看,每回赞叹,不过此次,她是「叹」比「赞」还要多上几分「……听说,山贼们不仅在找尸体,更在找人,一个覆着面纱的女人。」
翎花怔忡,没料到有此消息传出,她以为……对她百般纠缠的翟猛已死,不会再有人关注她呀。
「他们在找你,是吗?」见翎花的反应,苏夫人心里已有底。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找我?」
难道--因为她是翟猛生前最后所见之人,他们要找她问个明白,弄清楚翟猛死因?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夫人,我还是先离开吧……」她不想连累苏家人,可人尚未站起,马上被苏夫人按坐回原位,苏夫人佯装嗔怒「我可不准,你不是说了,与人约好,在我家等他来接吗?你若是出去,与人错开怎么办?安心坐着。」
「但是万一山贼找上门来--」
「没那么巧的事,这条街几天前他们才搜括过,不可能这么快再来。」苏夫人倒乐观,细声安抚「更何况,你方才也接你之人很快便到,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嗯……」翎花只能回以微笑,心里默默想师尊,你要快些来呀,我不好在苏家久待,不能替她们母子三人带来危险……
偏偏偎窗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来来回回数不清多少遍,由晌午到黄昏,再由黄昏至入夜,师尊始终没出现。
翎花一面担心师尊是否与那男人发生争执,半途打起来,或许还受了伤……另一面却不得不忧心,师尊抛下她了,这等志忍,在心里重重压堵着。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烦恼哪个多一点。
师尊不是那种能与人闲话家常到忘了时间的人,师尊太寡言,想聊也聊不热,她本以为最多半个时辰,师尊就来接她了,却迟迟到现在……
「今晚在我这儿住下,跟我们挤同一张床吧。」苏夫人替她备妥换洗衣物,也很贴心地不问她那人怎么还没来?
「还是我去客栈吧……」翎花心里有说不上来的不安感。
「干么浪费银两,雷少主曾经认真交代,要我夫君好好照顾你,你就听话住下,反正不差多你一个人睡,跑跑跳跳也很喜欢你。」
翎花只好从了她,乖乖接过干净衣物,胡乱洗完澡,带回一身微暖水气,驻足窗前,频频眺望。
夜里的街,长得像完全没有尽头,左右两侧的民舍灯火,微弱透窗洒出,却照亮不了闇暗。
街道空无一人,没有热闹、没有喧嚣,以往时常可见的「鬼市」也瞧不见,静悄悄的,只有夜风拂过,店家铺幔啪啪翻飞的声音。
她痴痴望着,多期盼那颀长沉稳的身姿,踏月色而来……
最后是苏夫人赶她上床睡觉,只差没哼首摇蓝曲哄她。
翎花闭起双眸,怎么也没有睡意,为不惊扰同榻的苏家母子,只能假寐。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鸡啼,第一道阳光钻进窗,翎花便已在窗边站定,探头向外察看。
不能怪她如此惶恐,三年前被弃下的景况,一直没由心上抹灭,她比谁清楚,师尊决心要舍时,会有多决绝,全然无从商量--
「不会的,师尊亲口说了,要我在这儿等,直到他来,他这次答应过了,不会默默离开,定是路上耽搁,或临时有事要办,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翎花跟自己说,拳儿抡紧,眸里满是坚定。
苏夫人与双胞胎娃儿倒是相当欢迎她多住几日,苏夫人总是独自在家照顾孩子,并等候出外的夫君回来,鲜少有人作伴说话;双胞胎娃儿则视她为玩伴,尤其她一手好弹弓,每每令娃儿们瞧了双眼发亮,把她当成绝世高手,嚷嚷要跟她学两招。
也幸好有双胞胎娃儿围着她教弹弓,让翎花稍稍跳脱忐忑心绪,无暇胡思乱想。
不过三人只能在后院练练手,拿弹弓射树叶,不能出家门,毕竟风声鹤唳,安分些好。
跑跑学得较快,已经打下五片叶,跳跳目前还没开张,越是心急想打中,越是发发落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