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一直摇头,“他又要带你回帝丘,我……”。
“即使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还是要回帝丘的,那里才是我的家!”,细君打断吴秀。
“不,不,江都才是你的家!这一天,我已经盼了好久,我日日想着怎样杀了他们,日日想着你,翁主!”。
“江都早就没有了,现在只有广陵!” 细君逼紧的声音让吴秀的眼神有些许的清明。
“那王爷和王妃呢?翁主,那才是你的阿娘阿爸!”。
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事情,细君轻声笑了几声,跟着又哭了起来,指着吴秀道,“有一个人教我读书认字识大义,他就是我阿爸;有一个人他养我这么大,让我无病无灾,他就是我阿母;我调皮任性闯祸的时候,有人教训完我又去善后,他就是我阿兄!”。
“可是,翁主,我答应过王妃,会让你过上平凡的生活”,吴秀执迷的望着细君。
身后的刘蒙摇了摇头,他费力的将段宏从地上抱起,走进屋内,轻轻的将段宏安置在床榻上。
然后默默的用毛巾将段宏脸上的血擦干净,走出屋子。
“冬天冷,过一日我就回来安葬大人”,刘蒙声音平静的对着吴秀道。
说完,他从后面将马车牵了出来,再把马匹从车轨上卸了下来,将细君抱上马。
泣辞帝丘(二)
吴秀一头猛的拦截到刘蒙马前,“不准走!谁都不能将翁主带走,她不能去见陛下,她要过平凡人的日子!”
细君靠在刘蒙冰冷的怀里,双眼注视着屋内的床榻,闻声轻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死也不想”。
吴秀一听,这对一个小时候对她比对自己亲生女儿都还好上几分的人来说,无异于剜心,满心的好意换来细君这样的话,吴秀满眼急的通红,一时间蒙了心智。
“好,好,你不想见我”,说完吴秀猛的撞在向才卸下的车轨上,那碰撞声比昨天夜里的惊雷还让人心颤。
细君依旧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屋内,心里想着他睡在榻上会不会冷呢?
一旁的李鼠腿发软,两步跪在了吴秀的身边,哭道,“秀儿,秀儿,你怎么这么傻呀?”
吴秀额头嘴里冒着血,她看了眼细君,见她依旧盯着屋内的床上看,又微微转转头看了看她傻傻愣住的女儿,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嘴里的血却不停的往外涌出。
最终她闭上嘴,将目光深深的锁向面前的李鼠,眼神是李鼠多年未见的情愫,仿佛回到了他们情谊正浓的时候,“我……亏欠……你……”。
李鼠盯着吴秀微微张开的嘴,竭力想听清她未说完的话,她嘴角却慢慢垂下。
看着吴秀不肯闭上的双眼,李鼠眼泪簌簌而下,嘴里呢喃着什么,突然他转身,将桌上的茶壶直接打开,灌了几大口。
“爹!”
听着李玉一声哭喊让细君眼眸眨了一下,有些许的回神,她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地上的吴秀李鼠,一言不发。
“我去底下和秀儿,一起给王妃赔罪”,李鼠说着五官也开始流血。
“我这婆娘,平日娇纵,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在地府里见了阎罗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李玉抓着李鼠哭道,“爹,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李鼠笑着摸摸李玉的头道,“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会找个疼你的人,你娘……我不去陪她,她不行啊!” 。
李鼠望着李玉的目光越是慈爱,细君越觉得讽刺。
周围弥漫着李玉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像昨夜下的雨,滂沱不止。
细君木然的坐在马上,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鼠挣扎着起身,朝着刘蒙,头深深的往地上一磕,“玉儿……就拜托大人,下辈子李鼠一定结草……”。
在知道他们偷天换日之后还能饶他们一命的人,李鼠相信刘蒙和段宏都是有怜悯之心的人。
刘蒙看着垂死挣扎的李鼠,不置一词,他默默的翻身上马,将细君放在前面,看了一眼李鼠,在看着马下泣不成声的李玉,他伸手将李玉拉在他后面的马背上,冷喝道,“抓不抓的住就要看你自己了,能不能活命,那就看天意!”
说完他便喝的一声狠狠的将马抽了一鞭,往帝丘赶去,突如其来的颠簸差点让没有防备的李玉跌落下马,她连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下意识的抓紧刘蒙的背,一骑三人就在李鼠的瞳孔中慢慢远去了,最后成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