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缓缓地摇了摇头。
连最后的一丝企盼也已然落空,国主苦涩一笑,极力掩饰心中的失望与阵痛,装作若无其事道:“既然不记得,那就算了吧。只是国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此段时期不比寻常,朕会派更多太医来柔仪殿中熏艾驱疫。”
他匆匆离去,突然间想起了那落井的宫女,乔婕妤被毒死……
这些,嘉敏可也真的对他说了实话?
他匆匆离去,守在殿外的姚公公迎上前,奇怪问道:“官家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是准备去哪里?”
“摆驾瑶光殿。”国主铁青着脸。
嘉敏倚闾而望,直到国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她怅然若失,国主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阿茂,本宫刚刚有哪里说错话了吗?”
阿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娘娘没说错什么话呀!娘娘都没和国主说几句话呢!”
“国主似乎心不在焉,但愿他是为朝政俗务所烦扰吧。”嘉敏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了。
☆、第二十九章 花中酌(2)
国主乍然进入瑶光殿中,瑶光殿上上下下像是过节一样喜庆,温妃也不料国主在这个时辰会过来,欢喜得如上了树梢的喜鹊儿,又是命人拿来软垫,又是让人拿出点心,又是自己亲自沏茶,虽然忙得一团糟,但脸颊上笑靥是真真切切的,真切得仿佛能盛了醇酒。
国主沉沉问道:“朕来了,你就这么高兴么?”
温妃正在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国主漆黑的双眸中深沉又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他总是那么深情,他的深情是一池春水,让她心甘情愿地溺在其中,就再也不能自拔,再也躲不开。
可是,纵然是他的妃,他的妾,她与他之间,总有万丈深的沟壑,无数无数的时候,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当他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犹如在梦中,连骨头都已经酥倒,只是呆呆怔怔地望着国主,浑然不知景德镇影青刻花白瓷茶海已经盛满,溢出的茶水烫着了她的手。
她“啊”地一声,慌忙搁下了茶海,捂着烫伤的手指。
国主握住她受伤的手指,温妃忍不住浑身颤抖,突然而来的幸福让她几乎晕厥,身子如若无骨般地依赖在国主的怀中,她说不出一句话,可是颤抖的肩头却已经诉说了相思痴情的千言万语。
国主心思向来柔腻,拥着怀中轻颤温热的女儿躯体,又何尝感受不到那饱蘸情爱的悸动,他轻轻拍了拍温妃的肩头,轻叹一声,柔声道:“罢了,你不说,朕也知道了,这些日子,是朕委屈你了。”
温妃闭上了眼,用力地呼吸,用力地倾听,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触摸到的肌肤,很久很久都没有嗅到的温热气息。
她若似一只小鸟,轻轻柔柔地依在他的怀里,陶醉地感知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似乎早已坠入云间雾中,痴痴轻声问道:“臣妾这是在做梦吗?臣妾自知蒲柳之姿,不堪傍在官家身边,可臣妾夜夜梦见官家,臣妾每天都不愿醒来,因为臣妾知道,臣妾醒了,官家也就不见了。”
国主听得有几分动容,“你不是在做梦,朕也不会只在梦中与你相见,朕今晚要你陪朕一起喝酒。”
“官家!”温妃梦呓似地低吟一声,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方才让尔岚取了酒来,两人坐于花丛中,望月、赏花、对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今晚没有对歌,也没有舞影,朕是孤家寡人,可朕也要饮个畅快!”
温妃痴痴说道:“官家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官家有爱戴您的子民,有忠于您的朝臣,还有……”她微微垂了头,眼波娇怯如水,“还有臣妾,官家只需知道,臣妾的这颗心都是官家的,官家在哪里,臣妾的心就在哪里。”
“温妃所言不差,朕没了乔婕妤,朕还有温妃,朕心中高兴,高兴……”几杯醇酒痛饮之下,国主已然醉意朦胧,踉跄着起身举杯邀约,“来,今夜花好……月圆,与朕一起痛痛快快地干了这杯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妃骤然听到“乔婕妤”,想到也许国主潜意识中还在为乔婕妤的死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