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花唬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娘娘息怒,是奴婢让薛九去倒净桶,她执意不倒,这才惊扰了娘娘……”
裴婕妤临视着薛九,掩饰不住厌恶之情:“你是新来的,难道不知道勤快一点吗?难道还要本宫教导你怎么适应新环境吗?别以为你的纤纤玉指只是给温妃指导舞姿的。”
她向芳花使了一个眼色,芳花会意,端起净桶狠狠往薛九身上泼去,那满满一净桶的脏臭东西尽数倾在薛九的身上,顿时一股冲天的骚气到处弥漫,薛九身上的女儿香亦被尽数遮掩。
周边数个奴婢杂役顿时捂住了鼻子,后退数步。
芳花洋洋得意的扶住裴婕妤,“此地污浊,人也肮脏,娘娘尊贵清洁的身子怎可在此地逗留,奴婢伺候娘娘去梳妆吧!”
薛九跪在地上,闭上了双眼,任头上淋漓地滴着腥臭的液体,过了片刻,房中的人都已经走远,只听得花园树林里鸟儿啾啾的鸣唱,仿佛抚慰她似的。
她心中一阵阵发冷,这个世上,人心怎会疏离冷酷到这种地步。
此后几天,她被安排做最粗重的活,甚至给最低等的太监洗亵衣,一双修长无暇的手变得又肿又粗,长了粗糙的茧子。
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便挨了芳花的打。有裴婕妤的授意后,就是旁的太监宫女也敢光明正大地欺负她,薛九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受到欺负时总会反抗争执,可时间久了,她发现这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伤害,于是,便变得默默承受,隐忍不言。
☆、第三十章 曹仲玄(3)
唯一让薛九欣慰的是,廊下树梢上的红嘴蓝鹊常常对着她鸣唱,伴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她在廊下拈花起舞,月下清辉之中的窈窕舞影,直叫慑人心魄。
窗后芳花看见这一切,心怀忿然之意,禀告了裴婕妤。
裴婕妤气得将青花彩瓷尖底茶盏摔成了粉齑:“小娼蹄子,她的相貌平平,不过就是仗着舞技入了曹仲玄的画!本宫虽不能让让她死,但要让她绝了起舞心思!”
这一日,裴婕妤在一汪深碧色的水池中喂鱼,身边团团簇拥着好些个宫人,薛九身穿宫女服,垂手而立在众宫人中,裴婕妤道:“这天下果真没有训不熟的野鸟,关在笼里几天就知道老实了。”
薛九只是垂首不语,裴婕妤朝水中丢了些鱼食,引得鱼群争相恐后地挤在一起,她突然哎呀一声,望向水池中道:“本宫的金丁香耳环混在鱼食中掉下去了。”
她扫了众宫人一眼,目光停留在薛九的脸上,“你去将本宫的戒指找回来。”
薛九桀骜道:“奴婢不习水性。”
裴婕妤甩手就给她一个巴掌,啪地一声山响,震得身边的几个奴婢都哆嗦了一下。
裴婕妤狠狠道:“你以为自己是宫里的娘娘么?叫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推三阻四地。让你下去的又不会淹死你!”
芳花添油加醋地骂道:“娘娘让你下去,你就得下去!”她狠狠一推,薛九跌入到水中,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挣扎站起,才发现水深没入了肩膀。
裴婕妤冷冷道:“好好给本宫找,没找到不准出来!小全子,替本宫守在这里!”
一个面色黧黑、尖嘴猴腮的小内监拿着长鞭,毕恭毕敬地答应着。
裴婕妤一挥彩袖,由众人热热闹闹地簇拥着离去,芳花对裴婕妤得意道:“娘娘根本就没有掉落耳环在水池中,想那个贱婢就是找上三天三夜,将水池翻过来都找不到。”
裴婕妤的唇角飞扬,眉飞色舞道:“本宫若是不让她尝尝本宫的厉害之处,本宫难泄胸中这一口气!”她想起什么,转头问芳花道,“对了,本宫让你做的事情都做了没有?”
芳花毕恭毕敬:“娘娘的吩咐,奴婢哪敢有懈怠之理?奴婢早就在水池中放了好多碎瓷片,非得将那贱婢割得皮开肉绽,肢体残废不可!”
裴婕妤冷哼一声,只觉得心头极为舒畅。
薛九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池中摸索着,可满满的一池碧水荡漾,想要找到手链如同大海捞针。
突然脚传来一阵钻心地刺痛,似乎是被尖锐之物贯穿了脚掌心,薛九痛得扶住池畔石块,脱了湿漉漉的鞋袜一看,尖锐如刀锋的碎瓷片已经插入脚心。
她咬住衣袖,闭了眼,狠狠用力一拔,尖锐的碎瓷连着模糊的血肉一齐被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