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柔怒喝:“大胆!来人,将此人带出去!”
嘉敏抬手制止前来抓捕薛九的侍从,对薛九道:“你既然打掉了茶杯,没有让本宫喝下去,就说明你并不相信众人之言。”
薛九抬头望向嘉敏,布满血丝的双眼骤然凝聚光芒,“不错,奴婢的确不相信是娘娘想要加害于我!如果是娘娘步步经营要置奴婢于死地,又怎会心怀坦荡地喝下奴婢宫里的茶水?”她咬了咬牙,“娘娘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想要说什么?”
“这宫中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房中的晨曦之光骤然黯淡,嘉敏的心漏掉了一拍,陷入了深深思索中,“借刀杀人?栽赃于本宫?……”
薛九冷笑,“难道娘娘真的以为那箭木是宫人不小心植入花园中的?只怕是自从娘娘入宫当上国后之后,就有人想要加害于娘娘,只是娘娘福分厚重,才躲过了一劫又一劫。国后娘娘大概还没忘那一次被毒蝎围攻?如果奴婢猜得没错,那也是有人存心想要害娘娘。”
“那是本宫房中遍插杂花,才惹来了毒虫。”
薛九不以为然,“那乔婕妤之死呢?众人都说是娘娘待人苛刻,是娘娘毒死了乔婕妤,难道娘娘就没有委屈吗?”
“乔婕妤不是本宫害死的。”
“奴婢相信乔婕妤不是娘娘害死的,可是国主呢?国主与娘娘伉俪情深,也许一次两次会相信娘娘,可这样的事情多了,娘娘在国主心中的地位还能保吗?”
薛九的话无不是句句在理。
“想害死奴婢的人也是想要害死娘娘的人,娘娘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到谁吗?”
嘉敏陷入沉思中,冷笑道:“你说得不错,实不相瞒,本宫也的确已经在调查此事。”
……
柔仪殿,阿茂进了小厨房,见夜蓉正在剖鱼,腆了一张脸凑了过去,“这是什么鱼呢?炖着香不香?”
夜蓉嫌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这是国后娘娘等会要用的御供稻花鱼,没你的事别来捣乱。”
阿茂故意轻轻碰了一下夜蓉的胳膊,夜蓉手一松,砧板上的稻花鱼顿时欢蹦乱跳,从夜蓉的手滑了下去,夜蓉忙去抓,不想手上被鱼鳍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阿茂一呆:“都是我不好,我来给你包扎包扎。”
夜蓉嫌弃地甩开了阿茂的手,“谁要你来包扎!你要是不来搅扰我剖鱼,不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是是是,说的是,我就不该来搅扰……”
夜蓉白了他一眼,径自从厨房柜中翻出止血的药洒在伤口上。
数日来骄阳似火,这日空中却是云翳重重,低低压在宫檐脊兽上,憋得人透不过气。柔仪殿中阴沉晦暗,点燃了数支烛火还是阴暗不明。
廊下跪着柔仪殿中的悉数宫人,嘉敏指着放在美人靠下的十几盆箭木幼苗,对众人命道:“许久未下雨,这些盆植也落了厚厚的灰尘,今日本宫命你们将这些植物好好擦洗干净,一人领了一盆去吧。”
众人依言各自领了一盆箭木,若无其事地擦洗起来,只有夜蓉犹犹豫豫始终不肯上前,嘉敏奇道:“你是怎么了?”
“奴婢……奴婢……”夜蓉吞吞吐吐,不自觉地握住了自己受伤的手,“奴婢……”
香柔擦着箭木叶,递给夜蓉一块用来擦洗的绸布,笑道:“夜蓉妹妹平时干活都是抢着做,今儿是怎么了?”
夜蓉只得一步步地挪向箭木,盆中箭木幼苗的枝茎似被人掐断,流出了浓稠的汁液,夜蓉才刚伸出去的手又触电了般地收了回来。
廊下没有一丝风,浓云更加稠密,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夜蓉浑身的衣裳都已湿透,湿哒哒地黏着额前的发丝,一滴滴地淌下来。
嘉敏玉立于廊下,灼灼注目着她惊恐的神情,一声厉斥:“贱婢!你还不知罪!”
夜蓉浑身哆嗦了一下,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嘉敏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夜蓉唇色苍白,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说!箭木是不是你栽在本宫花园中的?”
夜蓉垂下了头,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何意……什么箭木……奴婢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