窅娘笑道:“还不是承蒙国主的恩泽和喜气?就连国后娘娘也亲自为臣妾腹中的孩子备下了许多精致之物呢!”
国主有些惊诧:“国后?她备下了什么?”
此时,菁芜早已经双手呈着托盘,托盘上,一件黄色的襁褓喜气洋洋,鲜艳夺目。
国主叹道:“国后的大气,是寻常人再也比不了的,这件襁褓的颜色喜庆,质感润泽光滑,给刚刚出生的婴孩做贴身的穿用,最是合适。”他拿起襁褓,忍不住细细地摩挲起来。
窅妃紧张地、死死地盯着国主手中的襁褓。
燃了!终于!燃了!那襁褓突然冒出淡蓝色诡异的火焰,忽地一下腾腾燃烧起来。
国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丢开了襁褓,偏偏是窅妃在殿中陈设了大量的布幔绫罗,都是些极易燃烧之物,那已经起火的襁褓迅速点燃了帘幕,于是,大火在一瞬之间蹭蹭地燃烧起来,仿佛是天干烈日之下的枯草,不过是眨眼间,就已成了大火绵延之势。
殿中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四面八方竟也都将殿宇围困住了,梁宇柱头纷纷摔落下跌,堵住了他们逃生的出路。
窅妃慌得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可是火海冲天,外面的人想要灭火救他们出来,一时之间,也是不能。
国主扯起绣床上的一件床单,又倾倒了一壶水,蒙住窅妃和自己冲出火海,突然,梁顶上掉下来一块柱子,掉落在两人跟前,燃烧的火焰迅速点燃国主的龙袍。
姚海带领几个禁卫冒死冲了进来,合力将主后救了出去。
只是,柔仪殿的大火肆虐绵延,宫殿又是巍峨壮阔,这一场大火烈烈燃烧,疯狂地舔舐着火苗所接触到的一切木材、绫罗,整个宫城彻夜都变成了一座金光辉煌的火海,黑色的浓烟迅速席卷了的金陵城的夜空。
火舌如龙卷风般一阵阵席卷,三日三夜后,淅淅沥沥地下雨,才渐渐地扑灭了火势。
国主在清晖殿中的龙床上昏睡了良久,他的背上缠着绷带,经过了太医的处理,只是那被火炙的背部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寝殿内外间已经是呜呜泱泱地站了一地的人,后宫御妻,朝廷命官,宫廷内侍和太医,都已经顾不得礼仪体统,焦虑地等候着国主清醒过来。
又有臣子反复地问太医国主的情况如何,太医安稳道:“无虞,只是吸入了太多的烟尘,只要好生……”
正说着,国主咳嗽了数声,醒了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从龙床上起身,只是背部传来一阵阵锐痛,逼得他不得不迟缓了动作。
国主问道:“窅妃?”
菁芜自外间听到“窅妃”二字,嚎啕大哭着膝行进来,哽咽难继地禀道:“窅娘娘昨夜惊厥,从柔仪殿中出来后就……就腹痛如绞,娘娘她……娘娘她小产了!”
国主闻言大震,半晌都说不出话。
菁芜又扯天撕地地干嚎着:“窅娘娘有何辜?窅娘娘的龙胎又有何辜?求官家为窅娘娘做主啊!”
这一声干嚎又将国主从怔忪的状态中拉了回来,至此,他才明白,他一直期待的小皇子,就在这一场大火中,连同被大火焚烧的宫室一同化为了虚无。
“窅妃在哪里?!”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从龙床爬起,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窅妃暂时安置在清晖殿的侧院里,身边守护的只有几个贴身丫鬟,再加上一个郝太医,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人等,格外地清冷。
窅妃汗水淋漓,脸色枯黄,脸上还有黑色的烟灰,她的小腹平平,床上还留有大量的血迹。
郝太医忙拜见国主道:“窅娘娘受了惊吓,腹中的孩子……微臣无能为力,没能保住小皇子,请官家赐罪!”
国主的耳畔嗡嗡作响。
窅妃一见到国主,就忍不住流泪,哀哀哭道:“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的孩子!”
国主见此惨状,也是揪心似地痛,他强忍心中的难受,勉强安慰道:“窅妃节哀吧。朕会命人为你好好调养身子,也会命人重置一处宫室让你迁居进去,这些日子,你若不想回茗淳宫,就可暂时安歇在朕的寝殿中。”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窅娘从床上爬了下来,拽住了国主的衣袍,一张妖妖调调的脸已经惨兮兮地变了形,“若不是这一场大火,臣妾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间就没有了?他本是一个可爱的小皇子,他死得好冤、好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