窅才人手心中皆是汗水,想要推脱,不情愿道:“嫔妾今晚喝得有些多了,怕舞姿有些僵硬。”
席间的黄保仪不以为然:“窅才人舞技卓尔不群,怎会疏于舞姿呢?难道是不愿给官家的诞辰怡情助兴?”
窅才人神色大为窘迫,忙辩道:“怎会?嫔妾只愿龙颜大悦,千秋万岁。”
席间有贵妇拍着窅才人的马屁,道:“窅娘娘舞步天下无二,无数文人豪客为之作诗赋词,就连皇朝使臣也叹为观止,今日臣妇们若是得见窅娘娘的舞技,今生再无憾矣!”
席间人纷纷附和,国主亦道:“即是如此,窅才人不妨舞上一曲。来人,摆金莲台。”
即刻有人往御池中设金莲台,窅娘骑虎难下,只得自席间起身,朝国主福了一福,退下更衣,乘一叶小扁舟,登上金莲台。
御池另一畔的画舫中皆是宫中乐伎,管弦之声齐发,悠扬的乐声贯彻云霄,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水中的金莲台上,瞩目着窅娘的惊世舞姿。
窅娘身着霓裳舞裙,脚穿光滑耀眼的金莲鞋,在灯烛水光的映衬下,美艳至极,她水袖轻甩,仿佛是腾云驾雾而来的天外仙人,使得画舫中众人惊叹不已。
只有窅娘自己知道,她每一个折袖扭腰的舞姿,都较之以往费了多大的劲,脚上扑了太多香粉,穿上那不透气的金莲鞋,再加之被汗水濡湿,更是奇痒无比。
窅娘的舞步呈滞涩之状,数次倾斜身子之时都差点坠入水中,突然,她的脚下骤然传来一阵阵奇痒,犹如千万只细小的虫子在往她的脚底心中钻,她脚下顿了一顿,乍然间“啊呀”一声,从高高的金莲台上,直直摔了下去!
水中溅起大片的涟漪,画舫上乐伎的奏乐戛然而止,另一侧画舫上国主等众人也都惊得从坐席上站起。
数个侍卫急急跃入水中,忙将窅娘从水中救出,将窅娘以小扁舟送回画舫,主后等人全都围拢而来,然而刚刚围住窅娘,不知是哪个贵妇突然捂住鼻子说道:“什么味儿这么臭?”
窅娘的金莲鞋早就已经落入水中,她不由自主地去捂住自己的脚,黄保仪惊奇道:“窅才人,你的脚怎么了?是不是扭伤了?”言罢,上前不由分说查看窅娘的脚。
就在查看的一刹那间,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入国主的鼻息,窅娘的一双玉足早已经是溃烂起皮,看了让人着实反胃,围住窅娘的众人皆都深呼一口气,发出一声声怪异嫌弃的声音,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又惊讶地叫道:“哎呀!这是脚癣病!臣妇府上的马夫也得过的,我还将他赶了出去!”
“这种病多是生活不洁所致,窅才人好歹也是伺候国主的主子,怎会得这种下贱之病?”
“哎呀!这脚癣病是可以传染的!”
众人又纷纷退开了几步,像是躲避瘟神似的躲开了她。
窅娘为众人围住,又被如此指点议论,只觉得是奇耻大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国主对窅娘本就生了厌烦之意,只不过因她于国事有功,碍于情面才赏了了她个位分,他轻轻捂住了鼻子,颇为厌弃道:“窅娘落水,你们快快将窅娘送回殿,朕派一些太医为窅娘治脚。此期间,窅娘可减少出殿,以免将脚癣病传给旁人。”
言罢,转身回到画舫坐席间,其行止间似对窅娘大为反感。
窅娘的心像是被冰水彻头彻底地浇灌,冻成了冰柱,她委屈地高呼:“官家不要这样对嫔妾,嫔还要给使臣跳舞……嫔的脚病不会传染给人的……官家,官家!”
国主都不愿意说话,颇为懒怠地挥了挥手,即刻有宫人上前扶住窅娘,将她拖到了小扁舟上,送她回殿。
画舫中终于重归平静,国主十分忌讳适才那气味,又让宫女在画舫中扑了好些香粉,这才放心地落座。
嘉敏与保仪不由得相视一笑,窅娘走后,晚宴并未止歇,宫人添灯加菜,更碟换盏,众人玩起了骨牌,比之之前,又不知要热闹多少。
唯有窅娘一人孤寂落寞地立在岸边,遥遥看水上波光粼粼,灯火辉煌,不时传来喧哗之语,便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一般,说不出的落寞忿恨。
她咬牙狠狠道:“本宫的这双脚既然跳不了舞,还要它做什么?!”她狠狠地撕掉脚上的皮,只听得“刺啦”一声,那脚皮连带着血肉被扯了下来,“刺啦”数声,又有几张皮被扯掉,窅娘的脚鲜血直流,混杂着腐烂的肉皮,竟看不到一处完整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