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芸安抚道:“娘子不必忧心,这次我带了些钱银,足够娘子度过这大半年的难关,也会让熟知的太医给郡公治病。”
古彤将一大个檀木盒交由元英,里面所盛的是一大盒珍珠金银。
嘉敏大为动容,“这如何使得?”
黄芸不悦:“你还需客气什么?以后但凡有不便之处,只需跟我说一声。金陵故人不多,如今剩下的也就你我,怎又能不互相照应?”
亏得黄芸的接济,李煜又戒了酒,府上的光景渐渐好了起来,日子清寒,但不至于窘迫。
那赵光义本想以此来让嘉敏顺了自己,没想到即使是克扣了俸禄,他们也能春花秋月,过得有滋有味。
赵光义龙心不悦,便以各种宮宴为借口召嘉敏入宫,嘉敏入宫后也并不怕,要么与朝臣命妇相伴,要么与宫妃一起,赵光义一时之间也得不到手。
这日,宮宴既散,众人皆退,嘉敏也随命妇们走了出去,行到一处宫殿外,忽然听得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声,那惨叫声夹在着锐利的鞭笞声,格外瘆人。
嘉敏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元英道:“好像是到了宫女们住的地方,具体是哪,奴婢也不清楚。”
两人转过了一道宫墙,只见一个无眉歪鼻的太监使劲抽打着地上一个宫女,那宫女疼不过,滚在地上躲了一下,惹得那管事太监更怒,暴喝道:“还躲!还躲!看你躲到哪里去!”
一边骂着,那鞭子更快更猛烈地击打宫女的身上,那宫女疼得直打滚,衣服已经被血痕染红,皮开肉绽,看起来触目尽心。
嘉敏忙道:“公公请手下留情!”
那太监看了一眼周嘉敏,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颇为傲慢道:“杂家教训下人,还请夫人移步它地,若不然,恐脏了夫人的眼。”
一边说着,一边使出更大的力气,鞭子在他手中挥动得霍霍有声。
元英急急上前一步,一把捉住了太监的手腕,那太监动弹不得,带着怒气道:“杂家劝夫人还是莫管宫中闲事,这宫女衣服洗不干净,杂家得好好教训!”
嘉敏见那宫女似是面熟,扶起她一看,大吃一惊,薛九!竟是薛九!
她不是早就逃出了宫城了吗?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元英见机行事,悄悄塞给了太监一锭金元宝,笑道:“这宫女衣服没洗干净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又是我家夫人的故人,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那太监得了财,早已是眉开眼笑,拱手离去。
嘉敏扶住薛九坐到石凳上,薛九已经瘦得像是纸片一样的人,曾经那张圆脸如今已清瘦许多,她的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伤痕。
嘉敏不经意地一碰,都会让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嘉敏心痛道:“薛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九并不领情,僵硬地推开周嘉敏,沉声不语。
嘉敏撕破了手巾,轻轻擦拭掉薛九手臂上的血迹,只觉得十分难过,一滴眼泪忍不住啪嗒滴在了薛九的手背上。
薛九心中一动,面色亦然冰冷:“你真的就那么为我伤心么?”
嘉敏有些错愕。
薛九毫无表情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么?那我就告诉你。”
原来,薛九出了宫城后,打听曹仲玄的消息,得知他又回了金陵,在寻他的路上,正是战乱纷纭时,战乱中她被中朝兵俘虏,带到了汴京为宫奴。
薛九咬了咬牙道:“这一两年来,我受过各种各样的苦,可都一一熬过来了,因为再熬上一两年,我就到了出宫的年龄!就可以继续去寻找曹公子,我就可以为他跳舞了。”
说道曹公子,她的眸色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彩,这些年,全凭着对曹仲玄的念想,她才一次次熬了过来。
嘉敏心痛如焚,“曹公子……他……”
薛九分外激动,急切问道:“曹公子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曹公子的消息了?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嘉敏勉强地笑了笑,掩饰道:“曹公子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薛九冷漠的唇角终于漾开一个甜蜜的笑意,目光痴迷,带着小女儿般的赧意:“这一两年,也不知道曹公子过得好不好?我就怕等我出宫的时候,已经人老珠黄,曹公子瞧我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