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宫里太冷了,以前的苍流也冷,哪里都冷,朕只想守住些……暖和的东西。”陛下的声音愈发得小了,最后那几个字,她的嗓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分明。
“可是朕守不住,很多朕在意的东西,朕都没能守住。”
夜宸卿眸光沉了一沉。
“陛下会守住这一切的。”他的声音很低。
弋栖月咬着一边唇角,只是笑笑。
“等到一切都过去……宸卿,还会在陛下身边,一直都会在。”他看着她那有些瘦削的肩,又低声说着。
弋栖月愣了一愣,可是只是倏忽间,额间便是一片温热。
他的唇温热而柔软,清清浅浅落在她额间,带着些许的酒香。
这一瞬间,弋栖月忽而想着——一年了,她第一次知道,宸卿竟也可以是暖和的。
她下意识地向他那边靠了一靠,肩头抵上了他滚烫结实的胸膛。
许是因为今日饮了不少酒,夜宸卿的头脑没有那般清晰,也不似寻常那般冷静、自持,就像他现在也想不清楚,如今他周身滚烫燥热,究竟是因为烈酒,还是因为陛下?
可是眼下他竟是没有心思多想,手臂一环,竟是紧紧地将弋栖月抱在了怀中,温热的薄唇却依旧是清浅地吻着她的额头,复又一路溜至鬓发间……
弋栖月有一丝的怔愣,可是当他抱住她,那滚烫的气息环绕在周身,似是冬日的火炉一般暖和。
他的唇很柔软,覆在她的额间鬓上,游弋轻滑,恍若是春日里东风拂过落下的、温柔的桃瓣,却又温热喜人。
她略一偏头,便可瞧见他那有些迷离的凤眼,弋栖月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夜宸卿,远比平日里那个只会颔首称是的男人让她欢喜。
心下也是有着算计的——这大概是他入宫以来,第一次吻她,第一次抱她。
弋栖月的眸子闪了闪,随后索性卸了力气,整个人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次日一早。
夜宸卿平日自持得紧,饮酒并不多,而昨日挡酒应付皆是不少,今日,便是难得的晚起了。
他醒来的时候依旧在养心殿的榻上,陛下早已没了踪迹。
衾被打开来覆在他身上,头下是镶着龙纹的玉枕,夜宸卿迷迷糊糊地也能嗅见这一榻的冷梅香——那是陛下的味道。
可是在龙榻上又如何呢?
昨日醉酒的是他,不是陛下,他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
“夜公子醒了。”一侧,大太监庸和恭敬地立在一扇屏风前。
“嗯。”
夜宸卿低低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还想着昨晚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抱住她,吻她。
酒,真是祸害人的东西。
“陛下安排了侍从侍候公子梳洗,早膳已吩咐下去,一会子便送至这里。”庸和垂着眼继续说着。
陛下安排得很是细致,他便悉数说给夜宸卿,不多不少。
夜宸卿颔首,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好,谢过公公,不过不需侍从来了,我自己来便好。”
“好,物什皆备好了,便在桌案上。”
庸和颔首,却又没有告退。
夜宸卿思量一二,又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陛下嘱咐,等公子打点好了,便去养心殿正堂寻她便是。”
“好。”
而夜宸卿不曾料到的是,当他收拾妥当去了大堂,却恰恰逢着了熟人。
此时弋栖月坐在正位,瞧见他从后堂过来,只是施施然抬手,示意他到她身边来:“宸卿,过来。”
她这么说着,眼睛的余光却瞧着那边初到的客人——之前叫嚷着要来看她哥哥的东国公主,淮柔。
弋栖月想着,淮柔和夜宸卿,应当是认识的。
今日夜宸卿着一件象牙白的里衫,外是檀色的长袍,一头长发自头后束起,他看见堂中的客人有片刻的惊愣,随后便回了眼,行至陛下身边。
一侧的淮柔,自打入了大殿见了弋栖月,便是一脸骄横。弋栖月不知这是为何,但是想着淮川新婚之夜就给她甩脸色的事情,只觉得这兄妹二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极为肖似。
可谁知,瞧见夜宸卿的那一瞬间,淮柔有一瞬明显的怔愣。
随即,淮柔忙不迭地伸手出去,执起一侧几案上的茶盏,便放在唇间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