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
那天,清晨。
那是他察觉到的,最为温柔的她。
“陛下。”他愣了愣,没有颦眉,面上也无丝毫痛苦之色,只是微微启口,唤她。
“夜宸卿,既是随朕回宫,便是朕的人,如果你只是顺着天意,或者说念着你那师妹许嫣,又何必在朕面前惺惺作态!”她的声音冰凉,一字一句。
“陛下,臣……”夜宸卿愣了愣,抬眼看着她。
“出去。”她却垂了眸,手骤然卸了力道,松开他,只是冷冷地甩来一句。
“……是。”他启口应着,行礼离开。
她垂了头,不去看他,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
忽然轻轻抬起手来,抬眸,却见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门边。
苦笑。
夜宸卿,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你可知,方才的问询,朕不过是想得到你一个‘不’字?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恐怕不是出于小心在意,而是……自私的占有。
“庸和。”半晌,她慢悠悠地启唇,一旁的大太监赶忙上来,躬身道:“陛下。”
第一卷 016 戾太子
弋栖月扫了他一眼,取出一个靛蓝色的瓷瓶,置在桌上,指尖轻敲桌面:“把这伤药带给夜公子,告诉侍从,好生侍候着。”
她还想着方才她扼住他颈项的事。
“是,陛下。”庸和恭敬应下,便要转身退下。
弋栖月却又颦了颦眉:“还有,莫要说出去是朕的意思。”
此言一出,庸和心下有些疑惑,不过他一向忠诚,只是愣了愣,便又躬身道:“是,陛下。”
此时,碧溪已经拿了帕子来,小心地擦着这桌案上的水渍。
弋栖月抬眼看了看她,目光终于柔和了几分:“碧溪,朕……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也许夜宸卿和墨苍落一样冷,区别不过是,夜宸卿会陪着她,而墨苍落不会。
可是陪着就是好的吗?
碧溪闻言,动作顿了顿,抬首看向如今的女皇,昔日的郡主:“陛下,婢子瞧着,夜公子并非是心甘情愿这般说的,恐怕是不愿忤逆陛下的心意。”
弋栖月闻言,垂眸又思量着,半晌,抬笔在那几章奏折上落了墨,合上来,道:“罢了,这般同你说,难为你了。”
碧溪笑笑,道:“婢子无能,担不得大事,若能替陛下分忧,也是荣幸得紧。”说着,已经清理了水渍,行了个礼。
弋栖月扬了扬唇,略一颔首:“难为你有心了,歇息去罢。”
碧溪称是,行礼退去,而此时,只听王公公通报道:“启奏陛下,秦断烟秦大人请见。”
弋栖月本还打算歇息一会儿,此时又打起精神来,道:“请进来。”
话音刚落,秦断烟却已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陛下,臣今日有一事相求。”
“哦?”弋栖月挑挑眉,抬手示意她坐下。
这秦断烟原本也是南方五派的弟子,和弋栖月曾是针锋相对的死敌,后来几经波折,终于决心助她继承大统,一向不拘礼节。
不过,秦断烟屡进诤言,实为贤臣,弋栖月并不在意礼节。
可今日,弋栖月听见她这般说话,便已猜得了一二——此番她前来,恐怕是为了戾太子——弋鄀轩。
“陛下,鄀……不,戾太子在宫中已绝食近五日了,这般下去,怕是撑不住了,陛下,可否允许微臣去看望他一下?他……”
弋鄀轩……
弋栖月明了,精明如秦断烟,若是当真在意这弋鄀轩,应当会在那软禁的宫中,安插不少眼线,如今看来,猜了个正着。
她噤声了一会子,终于颔首,启口道:“戾太子乃是朕的堂兄,精神抱恙,秦大人便代朕去瞧瞧他吧。”
弋栖月同意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算计。
当初弋鄀轩害得弋栖月家破人亡,是她心里永远的毒刺!
秦断烟见弋栖月的脸上平平淡淡,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躬身谢了恩,便又急急地走了。
弋栖月眯起眼睛来看着她那急匆匆的背影,随后又恍若无事地闭上眼来。
——她在等待夜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