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远,找到估计要花些时间,而过年几日秦断烟势必会重重埋伏,弋栖月这几日也绝不会前往。
所以她思量着。
——既然这么巧合,不若寻个地方,过个年罢。
情况很凄凉,可是年还是要过的。
弋栖月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辛酸,最为擅长的莫过于苦衷寻乐,当初她连着吃了几日生冷的野果,终于有一日得了一个鸟蛋,自己摸到人家厨房里烤了,手不熟,略焦,可是当初她吃得格外满足。
如今也是如此。
能够寻到乐事,大概就还有希望。
弋栖月、夜宸卿寻到了一处有些破败的木屋,本以为是个空房子,后来发现,竟有一位寡居的盲眼婆婆居住于此。
这婆婆无儿无女,活得凄凉,也应允了二人的借宿,把自家儿子的旧屋让给了二人。
——她的儿子,二十岁那年出去打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为热闹的一个年。
弋栖月和夜宸卿同她一起包饺子,还从外面打回来一些猎物,桌子上便也有了荤食。
除夕夜里,忙碌完了,三人交谈几句,那婆婆年迈,便先去歇息着了,弋栖月拽着夜宸卿到了房屋一侧的草坡上,她靠着他,看着都城方向零星的焰火。
如今都城遭了叛乱,混乱得很,焰火少了五成,但终究也是好看的。
弋栖月觉得,只要有焰火,便应当瞧着,毕竟这么美丽的物什,统共一生也只绽放这一次。
她一声不吭的,瞧着一朵一朵焰火当空而绽。
如今虽说可算初春,可算天气的寒凉也并未去,不知什么时候,她略一将身形向后靠了靠,而那边夜宸卿只道她是觉得天凉,手臂一环便将她锁在怀中。
这一瞬间,弋栖月的脊背触及他的胸膛,暖和得很。
她暖暖和和任凭他抱着,忽而不知不觉间想着:
如若当年她和师兄一起出去,师兄也能这般抱着她多好?
可是当初师兄的怀里……是别的人。
那个女子在师兄怀里看焰火,同他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还启唇而笑,末了亦是缩在师兄怀里睡去。
而她弋栖月只是默然坐在一旁,在那女子睡过去之后,她看见师兄站起身来,抱着那女子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她乏了,我们送她回房罢,你照顾她一下。”
弋栖月又能如何答,委实不过是应下。
这般想着,弋栖月的眸子不知不觉间暗了一暗,随后,不由自主地,她的手已经溜上了右腕的木镯子。
只是这么疏忽的一瞬间,弋栖月察觉到,抱着她的人,身形略微一僵,再然后,莫名地,她只觉得他的怀抱冷了几分。
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是如何情况,她看着焰火,只是下意识地又向后靠了一靠。
半晌她听见身后的人仿佛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再然后,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转瞬间灼热的气息包裹了她温暖比此前更甚,至于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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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度过的一个年,弋栖月突然觉得,其实所谓的帝王家,也许真不比这等普普通通的人家过得舒心。
如果现在,趁她还有机会,寻一处荒山,就住在里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不问世事,如何呢?
细细一想,也是,这又怎么可能。
二人在这婆婆家留到了大年初二,随后便启程离开。
此时弋栖月的腿脚已是大好,这几日,密道的方位也大致知晓了。
她在等待着,要给秦断烟和弋鄀轩,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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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晚。
灵隐寺里。
“蹊跷,再过半个时辰,初二便过了。”秦断烟一袭湛蓝的衣裳,立在灵隐寺正院,算计了一下时候,忽而压低了声音说着。
大年初二,嫁了人的女儿都会回家瞧父母,而弋栖月在之前过年时候很是忙碌,每每也是在这一天来瞧她的母亲。
去年是秦断烟陪着弋栖月过来的,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弋栖月跪在一袭僧袍的妇人面前,执着她的手:“母亲若有什么不欢喜的,只管跟我讲,我若不在,便同翠锦讲,我每隔些时候就回来瞧母亲。”
“过年时候事务繁忙,女儿便初二来瞧您。”
当时,弋栖月的母亲笑得很和蔼。
秦断烟知道,弋栖月的母亲是弋栖月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弋栖月处处小心翼翼。